一個學生舉起手,謝九塵點頭示意他說,他便站起來道:“先生,學生認為好官的標準是,他管轄的地方下的每個百姓都能吃上飽飯。”
“嗯,這點很好,還有嗎?”
學生們先後站起來。
“在任期間,沒有冤假錯案。”
“不仗勢欺人,不妄自尊大。”
“要兩袖清風,不收受賄賂。”
“要有點本事,什麽都得會一些。”
……
很多學生都說了自己的見解,謝九塵看向坐在後排的沈河星,卻見沈河星低著頭,絲毫沒有要起來發言的意思。
自端午過後,沈河星就一直避著謝九塵,謝九塵好幾次想找他談話,沈河星都溜得極快,根本就抓不住。
謝九塵心中一歎,也不想逼迫沈河星,就由他去吧。
下課之後,謝九塵回到家中,用過午飯後,畢秋泉才回到謝府。
他連著兩天都出去了,謝九塵見著他,便問:“無覓這兩日都出門,不怕被人發現你的蹤跡嗎?”
畢秋泉舒展筋骨,道:“無妨。若是被他們發現了,我再跑便是。日日悶在府中,腦袋上都要長草了。”
“畢大哥!”喬歡荷跑到院中來,發現謝九塵也在,“表哥,你也在啊?”
謝九塵道:“是啊。聽下人說,你最近常常來,有事要找我嗎?”
“找你也沒有什麽事,就是我那個爹爹,總是讓我請你去家裡玩,說你現在是大先生了,讓我沾沾你的書卷氣。”喬歡荷道,“我上次來的時候,你不在,卻看見了畢大哥。畢大哥給我講江湖上的故事,可好玩可有趣了。我在家閑著也無聊,便常常來找畢大哥聽故事。”
謝九塵笑道:“原來如此。”他這個表妹任性卻不刁蠻,天真嬌俏,最是喜歡好玩有趣之事了,畢秋泉是江湖中人,知道的事情很多,也難怪喬歡荷天天來。
畢秋泉淡淡一笑:“喬姑娘,你每次來都要聽故事,再多來幾日,我這裡也沒有新的故事可以給你講了。”
“怎麽會呢?你還沒有給我講你自己的故事呢?你都二十幾歲了,身上肯定有很多故事,我一件都不知道,可以聽很久很久了。”喬歡荷坐下道。
謝九塵也坐定不走了:“剛好下午我也有空,也想聽聽無覓的故事。”
“無覓是誰?”喬歡荷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畢秋泉道:“我在江湖上的名號。”
喬歡荷一拍手:“我就說嘛,畢大哥身上肯定還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這就是其中一樁。”
畢秋泉無可奈何,只能開始想自己的故事,他這人挺不看重自身,也不常常回顧自己的過去,因此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從何講起。
喬歡荷目光灼灼:“畢大哥,怎麽了?”
畢秋泉有些愧然,實話實說:“不知道從何說起。”
可他這番話和這幅神情落在喬歡荷的眼中,便像是有苦難言,她雖然任性,但在別人不高興的時候,反而會成了個體貼之人。
她想,難怪畢大哥不想談論自己,定然是因為他身世淒慘,往事不堪回首。所以他才會背井離鄉,流落江湖,小小年紀便四處闖蕩,孤身一人,走過了許多地方。他雖說自己四海為家,但卻始終沒有一個真正的家,他定然渴望親情,可是他卻身不由己。
喬歡荷看著畢秋泉,覺得他甚是可憐,眼神裡便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畢秋泉並未注意到喬歡荷的眼神,他對面坐著的是謝九塵,他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件事情,正要開口,喬歡荷突然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
“什麽?”畢秋泉被她打斷後,一瞬便忘記了自己要說的事情。
喬歡荷也不知道到底想起了什麽,她急中生智:“我想起來了,今日爹爹讓我來謝府,還有一個任務,就是要給伯父帶一句話。”
謝九塵道:“什麽話?等會我幫你告訴父親吧。”
“不行。”喬歡荷說謊不眨眼,“爹爹說了,要我親口把話帶到,我若是沒有做好,回去他肯定又要嘮嘮叨叨了。哎呀,我先去找謝伯父吧,你們先聊,不用管我。”
說著,她便小跑著離開了院子。
喬歡荷走後,畢秋泉問:“謝兄還要聽我講故事嗎?”
謝九塵道:“無覓若願意講,我定當洗耳恭聽。”
畢秋泉難掩笑意:“我倒是願意講,就是怕謝兄笑我。”
“那我盡量不笑。”謝九塵認真道,“想笑也會盡力忍住。”
畢秋泉搖頭道:“這倒不必。其實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小的時候我身體比較弱,我娘便請了一個江湖神棍上門,問應該怎麽辦,那神棍說,要把我當女孩養兩年,自然就會身強體壯。”
畢秋泉的娘聽了之後,立刻著手安排,她將畢秋泉的衣服全部換成女童的樣式,給他戴的也是女孩的手勢,別的男孩都在上躥下跳的時候,畢秋泉在家中學習刺繡。說來也是奇怪,雖然那兩年間,全家人都把他當女孩看待,但他卻從未覺得自己是女孩。學習規整的坐姿,只在人前,人後立刻變回吊兒郎當的原樣;娘親不給他爬樹,他就在自己的床架上下爬來爬去;五歲的時候拿起繡花針,十五歲的時候便拿起了冰冷鋒利的劍。畢秋泉笑著總結了一句:“看來,我注定是屬於江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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