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忙著端菜:“不同你說,乾活去了。”
趙瘟沒參與他們的談話,他性子冷,除了童奕,他看見誰都冷冷淡淡的,不好親近。誰也不想熱臉貼上冷屁股,因此客棧中的夥計都不喜歡趙瘟,都喜歡童奕。
趙瘟數著手指頭過日子,他很快就能長到真的十歲了,之後再過兩年。等他到了十二歲的時候,童奕就十四歲了,到時候兩個半大少年出去買鋪子做生意,應該也不會太過稀奇。
可歎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2】趙瘟在滿懷希望地等待明日之時,絲毫不知道凜冬將至。
這晚,趙瘟感到困乏難耐,他甚至沒跟童奕講上兩句話,便已經沉沉睡去了。等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他嚇了一跳,坐起身來的時候,阿一推門而進,道:“你們兩個今天怎麽都賴床了?趁掌櫃的還沒起來,趕緊去廚房乾活……小童去哪了?”
童奕去哪了?趙瘟將手放在床邊,是冷的,他遲緩地眨了眨眼:“小童還沒有去幹活嗎?”
阿一道:“沒有。我在廚房沒見著你們的身影,才過來尋你們的。奇了怪了,小童去哪了呢?算了,說不定是在茅房,我去找找她。你趕緊起來洗把臉,然後就去幹活,今天起晚了,你倆的早飯都被他們吃了。”
阿一離開之後,趙瘟搬了凳子落在櫃邊,然後站上去,打開頂格櫃門的時候,趙瘟腦中“嗡”地一聲,呼吸都窒住了。
——小寶箱不見了。
童奕也不見了,自己昨晚還睡得不省人事……這絕不是一個巧合,還需要想為什麽嗎?趙瘟渾渾噩噩地關上了櫃門,跳下凳子,隻感覺整個人都是僵硬的,冷的,不知所措的。
前幾天的時候,童奕還在跟趙瘟討論,等他們長大之後,要開一家什麽樣的鋪子。
童奕說,他想開一間米鋪,因為每個人都要吃米,開米鋪就不愁沒有生意了。而且萬一發生什麽事情,比如饑荒,比如戰亂,他們也可以將米鋪關掉,留下米自己吃,有米就可以躲過很多災難。
趙瘟說可以,等米鋪做大了,他們還可以再開一家肉鋪,這樣他們天天都可以吃上新鮮的肉了。
童奕說好,然後繼續往下說第三家鋪子……
那晚,他們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才結束了這個話題。趙瘟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和童奕也成為了掌櫃的,站在店鋪裡面,挺直腰杆,神采奕奕。
他的夢碎掉了。
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滴到了地上。趙瘟抬手一抹,才發現那是自己的眼淚。
趙瘟恨死童奕了,他想,童奕最好跑得遠遠地,這輩子都不要再碰上自己。不然,趙瘟不會在乎自己這條命,他一定會拉著童奕下地獄。
什麽拉勾,什麽誓言,全都是謊言和背叛的萌芽。
趙瘟流幹了眼淚,他在心裡發誓,此生再不會相信任何人。
【1】:蕭蕭風籟助清吟,秋去冬來令又更。——李曾伯《自和山房十詠》
【2】: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辛棄疾《鷓鴣天·送人》
第63章 義子
趙瘟哭過之後,還是要去廚房乾活,如今他沒了小寶箱,無比需要這份穩定的活計。
阿一沒找到童奕,又跑到了廚房,看趙瘟一個人在擇菜,問:“小趙,你知不知道,小童去哪了?”
趙瘟面無表情:“可能死了。”
“什麽!在哪死了?”
“不知道,可能被人砍死了。”趙瘟道,“你去亂葬崗找找,說不定能找到他的屍體。”
阿一冷靜下來:“你莫不是在胡說八道?”
趙瘟道:“你信就信,不信就不信。”
“小童的東西還在房中嗎?”
當然在,童奕拿走了那些財寶,哪裡還需要那些破爛玩意?趙瑥覺得不如意的時候,也要給人找麻煩:“不知道,你自己去看吧。”
阿一無奈道:“我去看看。”他來到了童趙二人的房間,發現童奕的衣服都還在,便覺得應該不是跑了,他將此事告訴申仁恩,申仁恩讓人找遍了客棧,甚至連水井都讓人看了,沒有發現童奕的身影。
申仁恩前來問趙瘟:“你跟小童一起住的,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趙瘟聽見童奕的名字就反胃,他還是那句話:“不知道,可能死了。”
“好端端地,怎麽會死?”
“可能是壞事做多,被天收走了。”
申仁恩:“……”
申仁恩:“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趙瘟道:“不知道。”
申仁恩便放棄了,他跟所有的夥計說,童奕跑了,以後客棧就沒有這號人,他會再找一個雇工。
很快,趙瘟的房內又多了一個人,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叫小黃。趙瘟隻跟他說了自己的名字,便也沒跟小黃說過話了。
小黃剛開始的時候還試圖跟趙瘟聊天,可趙瘟從來都不給予回應,他覺得沒意思,就放棄了。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卻只能算得上是陌生人。
一次,趙瘟洗碗的時候不小心摔爛了一隻瓷碗,被申仁恩扣了一個月的工錢。趙瘟破罐子破摔地想,一個月的工錢本來就沒多少,扣就扣吧。
可夜晚睡覺的時候,趙瘟又覺得不行,他不能在這破廚房裡繼續蹉跎了。這裡賺不到什麽銀兩,自然就存不下什麽銀兩,他不想在這裡洗碗洗一輩子,他得另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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