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庭削皮切土豆這會兒,已經將事情理出一些頭緒。
他將切好的土豆條放水裡泡著,擦乾淨手道:“有件事情,確實需要你配合才行。”
宋宴卿抬頭問:“什麽事?”
“剛剛在灶房,何嬸子提醒我給宋宴婉的聘書還在宋家,”章北庭問,“以你對你父親的了解,讓你替嫁之後,他還會把聘書留著嗎?”
聽到是跟聘書相關的事,宋宴卿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僵硬,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認真思考後道:“應該會。”
宋家都逼著他替嫁了,聘書對宋茂祖來說,表面上看已經絲毫沒有作用。
但宋茂祖可能會認為,這是他成功讓心愛的女兒不用下嫁的證據,然後一直保存著。
“你之前跟我說,宋宴婉在燈會上遇到了更好的人家,”章北庭問,“你知道是什麽樣的人家嗎?”
宋宴卿道:“是許家的人。”
“棲梧街那個許家?”章北庭問。
在雲陽城,提到許家,估計所有人都跟他一樣,第一個想起的便是棲梧街的那個許家,雲陽城最富有的四大商戶之一,也是章北庭他們賣冰粉以來,屢屢聽人說起的許記甜品的老板。
宋宴卿點頭,“但是許家人很多,我不知道她遇到的是哪房的人。”
他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了出來,“昨晚雲岫和言朝跟我說,宋家最近有個媒人頻頻上門,估計是在說宋宴婉的親事。”
一般說親,媒人在兩邊都說好了,接下來就是納彩。
章北庭心裡逐漸有了行事的方向,他問:“許家在城裡的名聲如何?”
“大家族內裡到底如何,外人不清楚,”宋宴卿道,“但許家在城裡的名聲一直很好,就算是家仆下人,他們都待之極好,更不會欺壓普通人。”
“我們明天上午就去把聘書要回來。”章北庭道。
既然是去要東西的,要一樣是要,要兩樣也是要,於是他問:“你還有什麽東西在宋家要帶回來的嗎?”
“沒有了。”宋宴卿搖頭,宋家於他而言,掛念早就只有母親的牌位,但為了母親的牌位,他也付出足夠多了。
他不想再為了一個牌位而影響到現在好不容易好起來的日子。
即便那是他母親的。
章北庭想到了什麽,又問:“你父親不是那種惱羞成怒就動粗的人吧?”
在原身的記憶裡,宋茂祖是那種高高瘦瘦,行為舉止頗有幾分文人雅士風范的形象,要是怒極了會硬來,那他就得請兩個人跟著一起去。
“不會,”宋宴卿道,“但是他之後很可能會想別的招……”
在宋宴卿的印象裡,宋茂祖若是吃了虧,就算等得再久,也要想辦法還回去。
“那不著急。”章北庭擺了擺手,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而且他雖然不主動招惹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兩人聊完,心裡都輕松了不少。
炸好薯條,章北庭就去屋裡把婚書翻了出來,這是明天能不能要回聘書的重要物件。
大雨下了整整一個白天,到天黑才停。
第二天是天清氣朗的一天,橙紅色的朝霞透過淺淺的雲層,從東方灑向廣袤的大地,將萬物都鍍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輝。
章北庭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舊衣裳,腰間也沒戴香囊。
宋宴卿同樣換上了從宋家帶來的那件粗布青衣,頭上的簪子也換成了木簪。
兩人早上隨意吃了點烙的面餅。
出門的時候,章北庭道:“今天我很有可能會說一些傷害你的話,不過那些都不是真心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我知道的。”宋宴卿點頭。
他們今天的目的是要回聘書,章北庭只有表現得對他不喜,才更容易拿到一些,這點不必提他也知道。
就算沒這句提醒,章北庭對他到底如何,他心裡清楚,又豈是一些不好聽的話就能讓他懷疑的。
宋家在城東,要走半個多時辰才能到。
最近章北庭鍛煉有了點效果,一路沒停也不覺得累。
兩人到的時候,也才辰時末。
宋家大門鄰水,門前有一條小河,跟城裡其它靠水的地方一樣,這裡也種著一排柳樹,現今枝葉正蔥蘢。
附近年紀大的婦人和哥兒平日裡都喜歡帶著小孩在樹下乘涼閑聊。
有眼尖的看到宋晏卿跟章北庭,擠了擠眼睛道:“那不是宋宴卿跟宋家的新姑爺嗎?怎麽突然來宋家了?”
這話一出來,所有人都看向章北庭和宋晏卿走來的方向,嘀嘀咕咕說著自己知道的事。
“弄不懂他們家,當初我還以為嫁的是宋宴婉,沒想到居然是宋宴卿。”有人小聲道。
“宋茂祖跟姚玉珍怎麽可能舍得把宋宴婉嫁那家去,宋宴卿嫁過去,回門那天,宋茂祖都沒讓宋彥鳴去接。”
“最近趙媒婆往她家跑三回了,聽說給宋宴婉說了許家的人。”
章北庭跟宋晏卿很快從他們身邊經過,眾人噤了聲,只是看向二人的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好奇。
宋家的大門是關著的,章北庭敲了一會兒,才有人來開門。
來人打開門,看到是宋宴卿跟章北庭,立刻把門關回去了一些,隻留一個腦袋跟半個肩膀從門縫裡伸出來,“你們來做什麽。”
“來找嶽父有點事。”章北庭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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