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如果不是確信二姑娘是女子,這一下他都要懷疑,二姑娘是不是其實是二公子?
林子葵羞愧得把眼睛閉了起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擱了:“我……現在能起來了麽?”
蕭複用鼻音“嗯”了一聲,濃長的黑睫擋住幽深的眼眸。
林子葵不敢碰他,自己打了個滾從地上翻身爬起來了,動作局促,表情難堪。
蕭複懷裡一空,仿佛丟了什麽東西似的,他有點不高興。
他不願讓林子葵起來,但倘若一直抱著,林子葵就是再傻,也該發現自己那塊兒動靜,發現自己是個男人了。
看蕭複閉著眼,鼻間沉沉地出著氣,林子葵站一旁小心地出聲:“二姑娘,你、你還好麽?”
“不太好。”
“可、可是我方才,不小心傷了你?”
“你摸我這兒了。”蕭複半撐著胳膊起來,胳膊肘支在地上,一隻手點了點自己的胸膛,仰著下巴看著他,“你說如何是好?”
林子葵瞳孔放大,憶起方才那飽滿有彈性的手感,滿腦子的聖賢書不斷鞭打著他的內心,他倒退半步,最後噗通跌坐在地,語無倫次地請罪:“我……並非故意,二姑娘,我不是人!我明日,明日就親自去肖府負荊請罪!”
“你去肖府請罪做何?”
“我……”
林子葵話還沒說完,蕭複便笑道:“不應該向我請罪麽。”
林子葵一咬唇,直接從坐著的姿態,變成跪著:“我……二姑娘,你罰我吧,你打我,我,我絕不反抗!”
他發絲凌亂,表情自責,連眼睛都紅了。
蕭複的心都勾得癢了起來。
“林郎……”他伸手過去,手掌剛剛好,碰到林子葵的發頂,很自然地落下去,順著柔順的發絲緩緩向下,指尖碰觸他的耳朵。
林子葵埋著頭沒敢吱聲,凝滯的氣氛裡,他古怪地感受到一種粘稠的危險。
二姑娘……要打自己巴掌麽?
他閉上了眼睛。
蕭複的手指停留在他的耳垂上,指腹揉搓幾下,林子葵默不吭聲,可戰栗的感覺仍然讓他捏緊了手指,感覺到他的手掌很大,且手指有繭子,一瞬的困惑襲上心頭,二姑娘是自幼習武麽?
然而此刻他並不如平時那麽心思縝密,暈乎乎的也沒想明白,緊跟著發燙的耳畔,出現蕭複的聲音:“你說,我怎麽罰你比較好?”
“隨……二姑娘喜歡。”
蕭複挨過去看著他,語調就落在他的臉側:“我方才帶了一件兔裘給你,你要記得穿,不能還給我。”
“……哎?”意料中的巴掌沒有下來,卻聽見這句話,林子葵遲疑地半睜開眼,正正好對上蕭複鉤子似的桃花眼。
他心跳錯一拍,就無措地閉上眼了。
蕭複輕輕揉了下他的腦袋:“我就罰你,穿得好看些來見我,不要這樣灰頭土臉的,我不喜歡。”
“嗯……”林子葵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懲罰,他抬起眼:“二姑娘,不打我麽。”
“你看我舍得麽?”
林子葵不說話,臉色燒紅。
他臉皮薄,這幾日真是動不動就紅完了。
蕭複的手落了下來:“你現在是不是該拉我起來了。”
林子葵這才反應過來:“我、我該起來了……”他先起身,然後用袖子裹著手,才拉住蕭複。
蕭複也沒有繼續逗他,這清直如蓮的書生,當真沒有半點歪心思,又呆又純。
蕭複一拉就起,站直了身:“林郎,這麽晚了,我也該離開了。”
林子葵讓墨柳去送,被蕭複拒絕了:“我有侍衛呢。”他揮了下手,披著黑狐大氅,回眸朝著林子葵笑。
待蕭複和他那護衛在夜色下提著燈籠離開,林子葵方才聽墨柳說:“啊!公子,這是二姑娘特意送過來的,說是給您的。”
林子葵低頭一瞧,看見一個木箱,墨柳已經蹲身打開了,而後瞧見裡頭有一件上好的銀貂裘,暗繡的銀線和豐厚的貂毛,在燭光下顯出華貴的光華。
林子葵自是看不清楚的:“這是,兔裘?”
“哇……”墨柳驚呆了,“這不像是兔裘,摸著,反倒像是貂裘誒,公子!你瞧!”就算沒穿過,也在金陵見過,他不是不識貨的鄉下人。
而林子葵第一反應是:“不妥,這般貴重之物,我得還給二姑娘!”
然而又想起方才蕭複給自己的懲罰。
他要自己穿好看點去見他。
可林子葵來這行止觀,是為了溫習書目,根本就沒帶兩件衣裳,自己身上這件鬥篷,也穿了有三年。
墨柳卻從箱子裡拿起一張飄金箋:“公子,有字!是二姑娘寫的。”
“我瞧瞧!”林子葵伸手,臉靠近燭光,湊得近了看,這是一手醜字,在林子葵這個自幼臨大家書法帖子的讀書人眼裡,字寫得實在不算好看,而內容很簡單,寫著:
[林郎,這件兔裘,明天要穿給我看哦。
照凌。]
第一行字,難看,而落款的兩個字,應是時常寫,字跡流暢優美不少。
“照凌。”
林子葵垂眸喃喃道:“二姑娘,這你的閨名麽……”
他將這張飄金箋珍惜地收起來,夾在了書裡,放進了盒子。
翌日晨,林子葵穿上了披風去見蕭複,這件披風大了些,擁在身上異常的暖和,還有些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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