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情相悅,行!”薛相瞧出他意已決,雖然聲音不大,但很堅定。他扼腕歎息,已經在心裡將蕭複給罵死了!
這林子葵若是不娶,蕭複也不可能放過他,他的學生只是一未入仕途的讀書人,哪裡鬥得過千年老狐狸。蕭複目中無人,權傾天下,勢必能在仕途上讓林子葵平步青雲,讓他才華發光發熱,昭如日星。
自己在位時,未曾做完的事,修律法、薄賦稅,興水利、正王道……全都可以交給林子葵,更不必擔心朝野有人會當攔路虎。
薛相隻擔心蕭複這樣的人,並沒有那麽喜歡林子葵,怕他一時興起,日後傷害了林子葵怎麽辦,懷甫是如此的情深義重,滿腔赤忱……
薛相就地住下了,橫豎沒有事,他就要坐在鳳台縣等著蕭照凌來了,揪住他質問清楚!
新帝登基的消息,慢慢傳達到了各府各縣。
“新帝年幼,攝政王是太皇太后的弟弟,怕是要篡權奪位。”
“不管怎麽說,文泰帝駕崩,那是天大的好事啊!”
宇文鐸早已失去民心,鮮少有百姓會為他的駕崩而難過。剛過一月,除金陵外的各府便開始正常嫁娶,花街柳巷,載歌載舞。
蕭複忙完新帝登基一事,也沒空理朝綱了,讓蕭太后垂簾聽政。宇文煊要學的還多著,他也沒時間教導,選了個翰林給他做夫子。宇文煊卻反問:“皇父,上回在秦淮河畔,見到的那位林夫子呢?”
蕭複看向他:“林夫子?陛下怎麽問這個。”
宇文煊穿著合身的小皇袍:“兒臣喜歡林夫子,更想讓他做兒臣的老師。”
他這是知道攝政王很看重那個林夫子,這才說的,拉攏林夫子,就是拉攏皇父。
而林夫子本人,也讓宇文煊覺得比那些翰林老頭子要更好相處。
“上次林夫子要收學生,可有說收誰為徒?”
蕭複搖頭:“你們四個,他都很喜歡,他選不出來。”
宇文煊眼睛明亮,朗聲道:“那便讓他做兒臣的老師可好?”
“好,此事押後再說,皇父有事要出京一趟,這段時日你跟著蕭太后學習治國,等皇父回來,要考你的。”
蕭復出京,倒是想了個好由頭,說是為文泰帝的駕崩感到心中沉痛,無心朝政,特為他守靈一段時日。
文武百官挑不出錯,蕭複當晚就出了京,連馬車都沒坐,自己輕裝簡行,一人一馬,用的是頂尖的汗血馬,快馬加鞭兩日半就趕到了鳳台縣。
此地依山傍水,林宅更是因樹為屋,蕭複騎著馬一路問詢找到,隔著青瓦白牆,望見一牆之隔的牆內桃花盛開,粉雲彌漫。
“籲……”蕭複徐徐勒馬,翻身下馬,身上是一件方便騎馬趕路的錦布直身,尋常的樣式,如火如荼的顏色,勾出寬肩窄臀的頎長身段,和這春色相得益彰。
將馬拴在門外的棗樹上,蕭複推門進入,看見林子葵一隻眼蒙著布,隻睜開一隻右眼,仰頭在嗅桃花瓣的香氣。
地上有個簍子,裡頭盛著滿得快要溢出的粉花瓣。
薛相戴著靉靆,一手捧書,一手在和金樽下棋,一心兩用。
“這麽多應該夠了吧公子。”墨柳把竹簍抬到太陽底下,“再采,咱們院子裡的桃花都禿了,蕭姑娘來了瞧見,也不好看啊。”
林子葵低頭看了一眼竹簍:“那便先采這麽多吧,應當能釀些桃花酒了。”
薛相抬眼掃了一眼林子葵,更恨蕭照凌了:“你竟然還親手為他釀酒,這蕭照凌真是坐享其成!他何德何能?”
林子葵笑道:“這酒是給大家釀的,老師也喝。”
薛相哼聲:“都要成婚了,他竟然還不來鳳台縣!”
薛相當然知道他為什麽不來,國家大事在前,兒女情長可放後,可就算如此,也不能怠慢他的學生啊!至少不來,要托個人來帶口信啊!
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門環輕叩木門的篤篤聲。
蕭複輕咳了一聲:“誰說我不來了,這不是來了麽?”
林子葵聽見聲音,霎時從桃花樹下回過頭來。
“照凌!”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顏,“你怎麽知道我家在這兒的!”
“一路問,也就過來了。你是林解元,有名得很。”蕭複看見薛相也在,稍微收斂了點,大步過去拉著他的手,放在鼻尖蹭:“林郎在給我采花釀酒麽,我聞聞你的手香不香。”
當然他也基本聞不出來,可卻真能感受到綿軟的香氣撲鼻而來,把林子葵聞得臉大紅,抽回手:“老師在,不要這樣。”
“可是我很久沒有看見林郎了,控制不住。”蕭複抬著眼,睫毛濃密而纖長,烏黑的眸子如明星般閃耀碎光。
墨柳搓了搓胳膊,突然發現一件事:“咦,新娘子臉上怎麽有胡茬啊。”
蕭複趕路沒睡覺,風塵仆仆地來,當然沒空打理臉。
薛相看得胡子都氣歪了,指著蕭複:“蕭照凌,你給我過來!給我過來!”
換做平常,蕭複肯定不耐煩讓他滾了。
林子葵在面前,他可不敢。
“相爺喊我過來做什麽?”
“有話跟你說!”薛相忍了又忍,沒忍住一手逮住他的耳朵,“給我進屋!”
金樽看見侯爺被揪耳朵,站起來,慢慢又坐回去了。
侯爺被欺負,但動手的是薛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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