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從始至終,我對殿下說過的每一句話,無論是想要馳騁沙場建功立業,還是想守護一方太平無恙海晏河清……包括那句喜歡心悅於您都是真的。”
話音未落,借著這股子朦朧醉意,賀重霄便仰頭吻上了蕭憬淮的嘴角。
被驟然襲唇,蕭憬淮先是一驚,饒是自持多謀如他都一時腦內空白,無數煙花炮仗在腦內劈啪乍響,那些勞什子宮廷禮教、倫理綱常被他一時拋之腦後——捧起賀重霄的臉龐,蕭憬淮加深了這個有些不明不白、帶著些含糊意味的吻。
畢竟年紀不大加之酒勁作祟,賀重霄的這個吻不帶任何技巧,更像是一種對自己心意的胡亂表證。被賀重霄這般發酒瘋似的啃咬弄得哭笑不得,蕭憬淮將賀重霄的一撮碎發別至其耳後,湊在他耳邊嗓音低沉喑啞道:
“乖,張嘴。”
賀重霄雖聽得迷迷糊糊不大真切,卻仍乖乖松了牙.關上的力道,唇.齒交纏,賀重霄更加用力地抱緊了蕭憬淮的脖頸。
這個吻很綿長,帶著些難舍難分的意味,待到倆人相互松開時皆是面色微紅。
“殿下……”
賀重霄那雙一貫冷峻凜然瞧不出絲毫神色的眼睛此時卻染了幾分別樣的昳麗神色,賀重霄似乎仍想出言說些什麽,可卻抑製不住眼皮的沉重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後沉沉睡去,在被人摟扶住的瞬間,他恍惚聽到耳邊傳來了一聲模糊細微的自嘲歎息:
“神機妙算又如何?這世間總有些人會不在你布下的經緯章法之內。”
暮雲收盡溢清寒,銀漢無聲轉玉盤,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
作者有話要說:
小蕭景淮: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是他先來親我的(一臉正經)
小賀重霄:……這就是您趁機佔我便宜的理由?雖然我也樂意(扭頭)
第34章 心灰燃
因司馬崇將其計劃透露給了賀重霄, 故而蕭憬淮也提前調兵援救陪都洛陽,這場司馬崇暗中籌謀十數載的謀逆奪權卻在短短數日間被朝廷以雷霆手段全然鎮壓了下去。
司馬崇的屍首被斬下懸於城頭,其屍骨更是慘遭鞭撻面目全非不成人形, 至於隨於其的浩蕩數萬人馬也無一幸免, 累累白骨聚積於京都郊野, 做成了令人簡直喪膽的可怖京觀。
煜朝開國至今將近三十余載, 一直偶有風聲端倪的司馬舊部終於被毫無漏網地連根拔起,自此天下只有蕭氏,再無司馬。
若說數月前的司馬氏舊部造反被鎮壓是明面上的伏屍數百、血流漂櫓, 那此番對司馬崇及其下屬的處置便是暗地裡的陰謀暗算震駭四方。這股寒蛇吐信般的冰涼恐懼化為柄柄利劍懸掛於諸臣頭頂, 叫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朝野之上一時陷入了人心惶惶的陰雲之中。
賀重霄因施離間苦肉計克敵有功故而還是重新被擢升至懷化將軍一職, 經歷此事後朝堂上倒也沒有人再在明面上出言反對。至於那些因此番一役而空缺的官職也逐漸遴選補齊, 一切都在慢慢恢復原本應有的軌道。
街巷間小販的叫賣吆喝依舊不絕於耳,平康坊裡依舊鶯歌燕舞紅袖招展;朱門高樓間依舊飫甘饜肥漿酒霍肉,市井寒門依舊弊衣簞食蓬牖茅椽。人性總是健忘的, 隨著時日的逐漸流逝, 這件事情很快便消失在了眾人茶余飯後的談資中再也無人問津,畢竟太陽每天依舊東升西落,不過是這世間少了一個曾經風光無量生殺予奪的家族, 多了數萬無足輕重的幽幽亡魂罷了。
“重霄。”
一聲帶著些縹緲意味的輕喚自門外傳來,坐在堂前小院中等著的賀重霄並沒有感到絲毫驚異,只是仰頭飲下了樽內瑩亮透徹的竹葉青。
許是前日下了場秋雨,今日的月亮顯得格外皎潔皓亮, 明月如盤, 樹影婆娑, 似水如霜般的清透月輝不偏不倚地輕輕淌過人間的每一個角落, 給世間萬物悉數蒙上了一層淡淡煙白。
又是一年月明時。
人影走近,花崗石桌上多出的那柄賀重霄前幾日混戰時落下的佩劍,劍鞘的缺破裂痕之處皆用瑪瑙翡翠曜石等玉石精心填補上,原本樸實返古的重霄劍頓時多了幾分灼目的雍容華貴。
賀重霄見狀神色依舊如月色般波瀾不驚,只是再度輕啜了一口玉樽內的竹葉青,酒水入喉,余味無窮,可不知為何本該潤人心脾綿甜悠長的竹葉青此時在賀重霄嘗來卻是唯余苦澀。
“陛下,深夜微服出宮著實不妥,這等小事派遣下人來做便好。”
與平日裡總是身著甲胄官服不同,賀重霄今夜只和衣一襲月白單衣坐在院中,桂花樹下的他神情淡淡,微眯的眼尾卻又帶著幾分疏遠迷蒙的蠱人醉意,清輝月華流轉於他的發梢眉眼,映照得他好似下凡的謫仙。
對於賀重霄這番“驅客令”蕭憬淮並未在意,卻在上前看見賀重霄鎖骨脖頸上的傷痕時皺起了眉頭。
“怎麽回事?”
“沒什麽,不過是在戰場上受了些小傷未愈罷了。”
賀重霄的語氣雖是輕描但系風輕雲淡,但蕭憬淮眼中卻是愈發陰鷙凌冽,他上前拉開賀重霄本就微敞的衣領,那道血窟窿般的入髓箭傷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之前為何不說?”
面對蕭憬淮的厲聲詰問,賀重霄只是苦笑:“……陛下您又何必如此自欺欺人?您的計謀我遵照了,司馬氏也覆滅了,臣與殿下您現下不過只是君臣罷了,您不必如此打一棍子給顆糖的,何況這糖不甜,反而苦得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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