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為雲麾將軍此舉雖有悖常循,卻是別出新裁,非常時期便可一試。”
“魏諫議,多年極少涉朝政的您現下說出這話,莫不是想替曾經相中而未果的東床快婿說話?”
“是啊,魏諫議,令媛嫁去邊塞荒野也有些時日了,您這金龜婿怕是釣不著咯……”
史官本多為清望官,加之魏廣賢前年又告老辭去兼修國史與撰錄記事之實職,因而身居正五品諫議大夫之職的魏廣賢雖賢德忠名在外,然則卻未有多大的實權。
並不在意眾人言語間的嘲諷譏誚,魏廣賢繼續不徐不疾地逐條陳列利弊:
“黎民百姓之所以落地為寇是正因其生活於水深火熱。如同治水,若是一味堵塞施壓反而適得其反,唯有疏通治導才是上上良策……何況恕臣直言,陛下更可一箭雙雕,趁機打壓地方豪右的氣焰。”
“至於調用收編流民匪寇之事,臣亦以為此舉未有不可。賀將軍在大軍開撥前便曾言因糧於敵之道,想來此舉亦在其料想分寸內,陛下大可放心無憂。”
“魏諫議,我等自知您光風霽月暗室不欺,可是您等君子又哪裡能知小人心中所想之齷齪呢?”
見魏廣賢如此回護賀重霄,戶部侍郎江如練輕笑出聲,眼神及語調皆含涼諷。
“賀將軍稱不稱得上君子老夫的確並不知曉,可是你這般見風使舵口腹蜜劍之人卻定是偽君子。”
魏廣賢斜眄了一眼笑面虎般的江如練,幾近刻薄的言語絲毫不掩飾對其的厭惡與唾棄。
沒有料到魏廣賢居然會當著眾臣及聖上的面絲毫不給自己留有情面,江如練心下暗罵:“該.死.的老骨頭……”手指骨節被掰掐得劈啪作響,臉上也頓時如打翻了醬油瓶般一陣青一陣白,煞是好笑。
“……諸位愛卿近來為安流除寇也都費心操勞了,此事朕改日自會與諸卿再度商榷,便先退下吧。”
沉默著聽完兩方的各執一詞,先前背手側立、仰頭望向頭頂上書“敬德保民”四字的雲龍陟匾的蕭憬淮轉過身來,卻只是留下了這麽句不置可否的官話。
待眾朝臣魚貫步出兩儀殿後,蕭憬淮轉身走回了檀木案幾前,展開了置於最上方的一封附有翎毛的加急信箋。並未將視線至於已經讀過數次的陳列疏言上,蕭憬淮反而把視線放在了底端那句略顯突兀的加粗大字上,書者筆走龍蛇鐵畫銀鉤,卻教蕭憬淮心下微微一滯——
“而今更篤凌雲志,莫教冰鑒負初心。”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中的所有醫學知識皆為瞎扯,可以當玄幻看看(bushi),玉山我不具備任何一點醫學知識,還請各位請勿考據。但如果有學中醫的小天使能指出疏漏的話,玉山不勝感激!
第15章 蛾眉志
“豫王殿下,請留步。”
“……魏大人可有何事?”
上元休沐結束後的第一次早朝剛下,步出宣政殿未久的蕭憬淮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呼叫,在看清來者年逾不惑、目無流視,頗具廉隅細謹之風,正是有剛正之名的諫議大夫魏廣賢後,便連忙停下腳步,俯身作揖行禮。
“別……老夫此番前來正是為向殿下道謝前日相救小女之恩,因是由我向殿下行禮言謝,可受不得殿下此番大禮。”見蕭憬淮向自己恭謹行禮,魏廣賢連忙擺手,將其虛扶了起來。
“方才朝堂之上大人已向父皇美言,何況路見不平、除暴安良本就是我大煜子民的分內責任,魏大人現下又何謝之有呢?”
雖然魏廣賢如此言說,但蕭憬淮仍是一副虛懷若谷的謹行模樣,看不出分毫恃功而威的驕傲燁然。
“老夫方才在朝堂上不過是具以實言,何況聖上對殿下的褒賞是君心聖明,而老夫此番道謝則是替小女說言……”
見魏廣賢言語間略有停頓躊躇,蕭憬淮隨即明白對方並非簡單地前來道謝,而是話中有話,隨即便心領神會地同對方一道走向了假山流水後的一座八角攢尖亭。
“大人可是有何難處?若是在本王能力之內,必為大人盡綿薄之力。”
“不不不……殿下誤會了。”魏廣賢見狀連忙擺手,隨即輕咳一聲,捋了捋頷下的一撮胡須,正色道,“咳……不知殿下手下那位名叫賀重霄的伴當可已有婚配否?”
聽聞此言,蕭憬淮微微一怔,心下隨即明了,但饒是他心思玲瓏清明,對其下利害益弊了然於胸,卻仍不免心神一滯。
“那孩子前些日子方才過了十二歲生辰,令媛想必也未及金釵豆蔻,大人是否有些操之過急了呢……”
看出蕭憬淮謙和圓潤笑意下不著痕跡的婉然拒絕,魏廣賢也不多加逼誘,而是做出副恍然模樣,抱拳施禮道:“殿下所言有理,倒是老夫心急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殿下也可先去問問當事人的意思……”
蕭憬淮拎著從醉仙樓打來的古樓子、胡麻粥、炙羊肉等利於暖和墊餓的佳肴美食走進修武場時,賀重霄剛好停了操練,大馬金刀地握著重霄劍倚坐在一旁,見到蕭憬淮進來便立即擦了擦額頭上的豆大汗珠,衝他抱拳行禮:“豫王殿下。”
“重霄,你來京都也有些日子了,可有遇到心儀的姑娘?”
聽到蕭憬淮突然蹦出這麽一句,正大快朵頤著手中古樓子的賀重霄被驚得一噎,好容易止住咳嗽後隨即莫名其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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