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幹什麽!?”
見賀重霄欲朝草屋內走去,白驍立即擋在破舊斑駁的柴門前,擺出生人勿進的警惕架勢。
“我略通曉些醫術,知道如何處理感染發熱。”
見賀重霄只是惜字如金地丟下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便想繼續徑直走入屋內,白驍也毫不客氣,腳踩龍蛇,眉頭微斂,以手為刃,一計橫劈向上便朝賀重霄脖頸凌空切去,賀重霄顯然也早有預料,腳下稍一挪移便側身躲過對方這一計毫不留情地手刀。
趁著對方撲空前傾的罅隙,賀重霄借力打力,順著對方的來勢側腿一掃,欲擾亂虛空對方下盤,而白驍從小顛沛流離淫浸實戰,又豈會被這種招數所擾,當即便跳開數步,拉開了與賀重霄原本膠著的距離。
“等等!”
見白驍身形微曲,腳下運力,又欲與賀重霄纏鬥起來,斐棲遲頓時生出股無明業火,騰步向前,堪堪擋下白驍直擊一拳。
不顧腕臂的紅腫酸麻,斐棲遲眉眼如鋒,眼中透出了幾分平日裡少有的湛湛威穆:“夠了!你們再打下去女孩的病就能好了嗎?白驍,你聽著,雖說你此番偷截糧草數目並不算多,也非緊急備糧,可是此事若是想往大裡說也並非掀不起波瀾文章……要是我們有絲毫想要陷你和鄧州百姓於不利之地的意圖,我們二人便斷然不會孤身出現於此,你和鄧州這數萬子民此時更不會安然無恙!”
白驍雖然性自多疑陰鷙,卻也並不是個不分是非之人,他略一思忖便當即收了手上的劍訣招式,賀重霄也不多加言謝,隨即便推門走進了甚至難以完全蔽風遮雨的破舊草屋。
作者有話要說:
《軍讖》曰:“ 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饑.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是謂將禮。 ”
第14章 負冰鑒
推開門扉走入院內,二人便見唯一一間修繕得還能入目的草屋中央的軟塌上躺著一個嘴唇慘白兩頰卻因創傷發熱而漲出病態酡紅的孱瘦小姑娘,掀開蓋在女孩身上的那條薄薄氈毯便可見其外露的臂膀腿腳上竟覆滿縱橫交錯的累累傷痕,更令人膽戰心驚的是女孩的左腳踝腕竟被人用刀從中生生挑斷!饒是見慣了戰場上那些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斐賀二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何人所為?”抑製著內心的怒火,斐棲遲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問道。
“斐將軍,您何必明知故問呢?”
白驍輕嗤一聲,因下三白而時常顯露凶光的眼中更添了幾分憤懣怨悒:
“這小姑娘名叫雲眠,她的父母在鄧州城中經營著最大規模的成衣鋪‘雲裳坊’,因裁剪因人得體,價格也合情親民,因而生意一向景氣欣榮。但易知行那狗官為了一己私欲強搶民宅,欲將其家店鋪所在的街巷佔為己有,她的父母不從,跑到都督府上討要說法,卻被其亂棍打死!甚至還派手下砸搶了雲家的店鋪,甚至連他們的獨女都沒有放過!”
說著說著,白驍神色愈發激動了起來,他五指緊捏,指尖青白,猛地一拳砸向一旁的土牆,齏粉塵土四散,牆上便顯露出了一塊凹陷。
“雖然她傷口上的血已被你們用火烙止住且已清洗縫合,然而創口卻已感染,這也是為何她現下發熱不退的原因所在。”趁著兩人對話的時間,賀重霄已經上前檢查了雲眠的傷勢,直視著白驍的眼睛鄭重道,“你速叫人去醫館抓兩方脾性溫和的退燒止熱的藥材給她服下,然後再將豬油、松香、黃蠟三味熬化,濾滓冷卻,入藥攪勻外塗在傷口處,便可緩解她的炎膿痛楚。”
賀重霄話音剛落便有一身量瘦小如猴,卻顯得十分精乾靈活的矮個少年上前主動請纓:“白大哥,我去給雲妹拿藥吧,我跑得快且與那醫館的郎中熟識。”
見白驍頷首默許,那少年腕線過襠的長臂便猿猱似地扶框一展,借著臂腕的氣力朝洞開的院外飛竄而去,像是腳下踏著彩雲火輪似的,幾下便不見了身影。
“白兆豐,你這小小的村寨裡真可謂是臥虎藏龍、能者雲集,頗有幾分諸葛廬、子雲亭的意味。”望著少年箭矢般竄出隱沒於林間阡陌的靈活背影,斐棲遲由衷感歎道。
“斐將軍過譽了……和你們這般簪纓大家習武是為了馬上奪取功名不同,我們這些市井小卒通曉幾分拳腳不過是為了自保立足罷。”
明明是一番略帶菲薄的自謙言語,但在白驍說來卻顯得不偏不倚、不卑不亢。
“就如我和兄長的字‘瑞雪’與‘兆豐’,瑞雪兆豐年,君明天下安,這便是我們這些甿隸之人的微薄心願。”
那矮個少年手腳果真麻利,不過半個時辰便拎著數包藥材火急火燎地回到了草屋,配藥、煎藥、喂粥、冷敷、外用……許是生性不喜欠他人人情抑或依舊心存戒備,此般瑣事白驍便沒再叫斐賀二人過多插手。但這一屋子的青年倒也言令必行,一夜下來竟無一人抱怨怠慢,全都心甘情願地受白驍凋零差遣。
一夜折騰後,天光破曉時分,女孩的神志雖未完全清明,但發熱昏脹的狀況倒是消退了不少,眾人雖疲憊不堪卻是皆悉數擦了把汗,松了口氣。當午後雲眠皺眉嚶嚀一聲後緩緩睜開了眼時,屋內眾人皆欣喜萬分,屋內一時掌聲雷動。
“……謝大人救命之恩,我替舍妹在此謝過大人!此恩此德草民沒齒難忘,今後定當銜環結草以謝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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