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自動披在他身上,他的身形在緩緩的消失著,他注視著司越,在消失的前一秒,喃喃朝司越喚:“哥哥,謝謝。”
聲音很低,幾乎不可聞,可司越還是聽得一清二楚,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抓,成羽所在的位置徹底成了空蕩蕩的空氣。
伴隨著成羽的消失,昏黑又陰冷的房間裡也漸漸開始變得明亮,就像濃霧退散,陽光從窗戶處灑落進來,光點雀躍,屋子裡瞬間就變得暖融融的。
林旭的老人模樣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林晴已經穿好衣服,她跪在地上,幫林旭把大睜的眼睛合上,又把林旭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與非望向司越,好奇:“成羽是你親弟弟?”
司越點頭:“當年我帶他出去玩,把他弄丟了。”
當時的成羽還是小小的一隻鮫人,成為人類孩子看起來也就三歲左右,司越和他在穿梭海峽的時候遇到海浪,成羽被海浪席卷拍打在了一處海岸上,也因為腦袋磕在礁石上的緣故失去了他作為鮫人的記憶,他的魚尾變成了雙腿,被路過的好心人發現,送到了孤兒院。
與非:“所以你也是鮫人?”
司越點頭:“我現在不是了。”
不等與非詢問,他繼續又說:“我們走吧。”
與非的確牽掛還在“昏睡”的修冥,立刻點頭同意。
“等一等。”林晴喊住了與非。
她抱起仙人球花盆走到與非面前,“這是我父親送給你的,希望你能收下。”
與非不想收任何關於林旭的東西,他搖頭:“多謝,我不要。”
林晴似乎早已料到與非是這樣的回應,她目光黯然,卻沒強求:“那行,但如果你改主意了,隨時可以聯系我來取。”
與非點頭:“好的,節哀。”
坐上車後,見與非面上的情緒不太好,司越問他:“除了力氣大,有沒有什麽別的感受?”
比方,恢復從前記憶。
與非搖頭,他問司越:“成羽以後怎麽辦?”
提起成羽,司越的眉眼黯然:“他已經不屬於活物,不過看他現在的狀況,應該是做了鬼使之類的存在。”
原來是鬼使,修冥為什麽和成羽是老熟人?小黑葫蘆瓶子裡的東西是什麽?與非心頭疑惑,更加迫切的想要回家看到修冥。
倒是司越又問他:“你還是沒有從前的那些記憶嗎?”
與非搖頭,他不是這身體真正的主人,只是穿書而來,那些記憶想必不會有:“沒有。”
今天見到的鮫人有點多,而且得到的訊息也顛覆了與非從前的認知,他微微側頭打量正在認真開車的司越:“你是鮫人的事情爸媽一直都沒發現嗎?”
亦或者早就發現了?
“我已經沒有鮫人的特征。”司越說:“爸媽不知道,他們一直以為我是正常的人,當時我是變成孩子跟在他們身邊的,為的就是等你回來。”
與非一臉驚訝,怪不得司越這個鳩佔鵲巢的兒子從來都沒有想過在正主回來後離開,敢情人家一直都是在等正主。
與非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穿書霸佔了正主身體這件事該不該對司越說出來,他覺著司越對他抱有的期待最終要落空。
“你,你等我回來是什麽意思?”
司越沒有回應,他的目光看似是望向前面的路,但又像是在盯著更遙遠的地方。
就在與非以為他又像往常一樣用沉默來回應時,司越溫潤的聲音緩緩響起。
“那年弟弟被我弄丟了後,我父母生怕我亂跑,直到我成年才放我出去,離開鮫族後,我一直在四處尋找弟弟,這世界的每個角落,我幾乎都已經去過,我以為用自己漫長無盡的一生去找弟弟,總有一天能找到。”
與非聽著有些難過,安撫他:“你現在找到了。”
“是啊,我找到了。”
沒有想象中的擁抱和訴說別離後各自際遇的畫面,沒有一起吃喜歡的彩虹魚,更沒有一起回到鮫族對父母叩拜。
“我的未婚夫死了。”司越低聲喃喃:“他比我年幼,我離開時,他說他會在成年期到來之前捎信給我,等我收到他的心頭鱗回去時,他已被人類剝鱗剜心。”
與非驚訝的瞪向他。
司越繼續道:“我走的太遠,他尋不到,只能讓人類幫他傳信,可那些人類覬覦他的心頭鱗,雖然他救了那些人,可那些人不僅沒有感恩戴德履行諾言幫他傳信,反而生出貪念,為了捕獵他,人類用男性誘他愛上,再把他的心頭鱗剝去剜心。”
與非的突然就想到了擁有銀心鱗的那幾人,司越的未婚夫,難不成是那條擁有銀色鱗片的鮫人?
與非的心口瞬間就堵的不行,特別難受,大概是覺得司越太慘了,弟弟和未婚夫都被人類殘害,真是慘絕人寰。
“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在他身邊。”司越聲音低沉,“他們兩個都是我害的,但他們都在對我說謝謝。”
與非想安慰他,但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得乾巴巴的轉移話題:“那,那你後來一直都在人類中生活?”
司越:“是。”
“你恨人類嗎?”
與非這問話一出口,就覺著自己問的有點多余,人家最親的兩個人都被人類害的慘死,擱誰誰不恨啊,純屬廢話。
“我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人有好壞善惡,我恨人類,但恨的是那些惡人。”司越頓了頓,又說:“其實不管什麽生物都分好壞,鮫人也有壞的,人類也有壞的,其他物種,多的是壞的,但其實大部分都很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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