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答案,直到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條提醒:
【密碼已過期,是否立即修改。】
他麻木片刻。
“是”
點下選項,手指有血流不暢的感覺。
倉促中忘了枕邊的熊。沒等到跳出新的輸入框,世界就已經顛倒。
生活過整整兩年的地方,家具、碗筷,冰箱,和那些被他收在角落的屬於另一個人的東西,天旋地轉間消失在巨大的黑色漩渦。
第40章 軟耳根
長夢方醒。
肖嘉映四肢沉得抬不起來。
睜開眼,天花板跟記憶中有所不同,周圍站許多人。
“醒了?”
“醒了醒了。”
沒等他緩過神,就有誰撲過來握住了他的手:“你這個不懂事的孩子你嚇死我了!沒事吧?感覺怎麽樣。”
“大夫你快過來看看,我兒子好像還是不太舒服。”
這裡是醫院?
勉強撐起身,一陣頭暈目眩之後,肖嘉映想起自己是從夢裡回來的。
以前做夢醒來不是每回都有記憶,這一次他本來也做好了失憶的準備,沒想到記得一清二楚,就是身體格外地虛。
等醫生來測完血壓,劉惠驚魂未定地說明情況。
原來兩天前她就乘飛機找來了,因為肖嘉映一直沒接電話。憑著之前他給過的租房地址,劉惠硬是報警把鎖給撬開了,這才發現肖嘉映人事不省地暈在床上。劉惠當場差點也跟著嚇暈過去,結果即刻將人送到醫院做檢查,什麽不妥也沒檢查出來,病因歸為疲勞過度。
後來通過劉惠對兒子住處的排查,不光找到了之前的重度抑鬱診斷書、遺書,還找到了他放在抽屜裡的安眠藥,於是她就武斷地認定肖嘉映肯定是吃了藥,想自殺但沒死成。
“哪有你這樣當後人的,有什麽事跟媽說啊!動不動就不想活了,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媽下半輩子還怎麽過?!”
被他媽摟著痛罵加痛哭,肖嘉映表情有些麻木,而且還難以自處。
“媽……別喊行嗎,這是在醫院。況且我也沒想自殺,我的病已經痊愈了,情緒很穩定。”
安撫沒起到效果,劉惠不信,逼著他跟自己保證不會做傻事。
“我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真想死有一百種方式,不會等到現在。”肖嘉映平靜地說。
剛剛結束的這場夢,讓他徹底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一次次的割腕,一次次修改遺書,反反覆複地撕開傷口又再度愈合,全都是因為內心並不想死,反而認真想要活下去。
他的的確確曾站在懸崖邊,但他渴望的不是跳下去,而是拉他一把的那隻手。
被在乎,被需要,被珍視,被尊重。
只要得到這些,哪怕只是其中一兩樣,誰還會想結束生命呢。
殘缺的夢,給他的不僅僅是難過和遺憾,還有充實溫柔的內心。
隔天回到家,肖嘉映被劉惠批評日子過得糙,讓他自己找找條理。
“在醫院你身體沒好我不想說你,瞧你這個樣,都是要當副總監的人了,怎麽一點精氣神都沒有,這怎麽帶得好下屬?”
“副總監?”
“是啊,我聽你領導說的。喔,對了,你昏迷那兩天你們公司同事來過幾個。”劉惠臉上浮現與有榮焉的神色,“個個都還挺服你的,在我面前誇你年輕有為,工作做得好,說我教子有方。”
打開公司電腦,他驚愕地發現母親說的是真的。
郵箱裡靜靜躺著一封通知郵件,下月1號起他就是公司最年輕的副總監。
郵件裡說,過去幾年間他在部門裡矜矜業業,任勞任怨,專業素質也很出色,啃下了其他人都不願意接手也不看好的埃克森項目,因此被破格提拔重用。
這個埃克森項目,他倒是有印象。決定讓談默重新讀高三的時候,這項目剛剛上馬,他是初始成員之一。
慢慢地反應過來。
改變的不光是談默的命運,還有他自己的。
過去的那兩年他拚命掙錢,咬牙上進,本意只是為了讓自己跟談默的生活別那麽窘迫,攢更多錢讓談默安心上大學,沒想到無心插柳,隨之而來是事業的真正起步。
“我看你乾脆搬到公司附近去住。”劉惠一邊收拾房間一邊勸他,“想都知道以後會越來越忙。既然要搞事業那就專心搞,媽也想通了,不成家就不成家,你把事業搞好了也行。”
肖嘉映不置可否。
幫忙收拾的時候他才想起來,熊不見了。
那天時空錯位,熊在自己眼前消失。
當初它是為什麽會出現?
仔細回想,它好像一直在讓我幫他找家,各種暗示我收留它。
既然它是談默,冷漠自私、徹頭徹尾的大反派談默,那肯定是因為談阿姨不在了,它孤單無依,就想找個耳根子軟的靠山來靠靠。
什麽靠山……
現實當中收留他還不夠,還回到五年前從頭幫起,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供他吃供他喝供他上學供他見世面。
我肖嘉映哪是什麽靠山,就是個冤大頭,被他擺了一道的冤大頭,給他當了兩年家長兼出氣筒不說,還——
肖嘉映繃住眼皮,不往下想了。
動心都是假的。
現在對方的人生變好了,不需要誰當他的冤大頭哥哥了,當然就不會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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