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漸歇,雨珠淅淅瀝瀝落下。
肖嘉映認命地下樓,本來以為會花點時間找,結果剛出電梯就停住了。
談默蹲靠牆角,神情頹廢難過,滿臉寫著“我被傷害了”、“肖嘉映不是人”。
聽到電梯的動靜,他下頜骨動了動,然後把目光怨念又用力地收了回去。
肖嘉映嘴唇乾巴巴的:“我來扔垃圾。”
“喔。”談默冷聲,“所以呢。”
兩手空空,裝什麽裝。
肖嘉映手足無措地走過去,談默抬起眼皮凌厲地盯著他,肖嘉映隻好伸手拉他。
“你——”
一聲驚呼,肖嘉映跌進他懷裡。
談默用力過猛,手腕疼了一下,但還是牢牢勒住腰,不滿地咬緊牙低聲:“哄老子。”
“……”
坐電梯上樓,肖嘉映站姿相當僵硬。
他毫無心理準備面對這樣的談默。
要知道談默雖然佔有欲很強,但多數時候還是表現得有禮有節,哪怕住一個房間也從不亂來。
除了某一個晚上。
但那個晚上得歸咎於酒精作祟,不能全怪談默。
“你喝水還是可樂?”
“可樂。”
進門肖嘉映就借故走開。
在他身後,談默鼻腔不冷不熱地出氣:“要加冰。”
“我知道。”肖嘉映態度很好。
談默坐到沙發上晃手腕:“開空調,熱。”
“遙控器就在茶幾下面。”
他找到,依然冷臉不爽的表情,溫度直接打到15度。然後肖嘉映一個噴嚏,他又調回25。
拉開易拉罐,肖嘉映遞給他。
“你以前不是不需要喝水的嗎,是因為變成人所以又需要了?”
談默看起來不太想解釋,仰頭把一整罐全喝沒了。肖嘉映沒有克制住,伸手揉了揉他半濕狀態的頭髮,他嘴上說著“把手拿開”,行動上卻完全沒躲。
到現在肖嘉映還是不敢相信,談默居然會好端端的出現。可是真實的談默在哪裡?在平行時空?
還來不及細問,因為某人說他困了,要眯一會。
“你昨天晚上沒睡覺嗎?”
他囫圇地嗯了聲。
“我就在沙發上睡。”
“那我去給你拿條毯子。”
薄毛毯搬家後還沒來得及用,一直擱在衣櫃最上層,肖嘉映拿下來。
談默蓋著有點小了,身體要側蜷。他乾脆脫了上衣,整個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毯子下面。
清早八點多,肖嘉映不敢相信自己在陪一隻熊補覺。
很奇怪,所有不合情理的事,發生在熊身上就會變得很合理。而肖嘉映也不會去深究合不合理,陪它去做就是了。
他拿出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扶手上。
間隙轉過臉,發現對方正無聲地盯著自己看,就問:“我臉上有字?”
“肖嘉映你找過我嗎。”
談默說話變得直接了當,但那種神態,又是夢中的樣子,冷淡中帶一點犀利。這令肖嘉映分不清,他是在問空缺的那三年,還是在問最近一個月。
肖嘉映帶點愧疚的輕聲回應:“想過要找,但是沒找。”
“為什麽不找?”
他沉默了一小會。
談默閉上眼:“算了,當我沒問。”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概十幾分鍾,或者半小時,他似乎睡熟了。
室外重新變得風和日麗。
肖嘉映在一旁端詳他。
額頭的疤沒變,鼻梁的弧度沒變,皺眉的樣子沒變,說話的刻薄也沒變。
是談默。
不過是背景神秘的談默,“法力高強”的談默。
忽然談默唰地睜開眼。
兩人臉對臉,視線極近,鼻尖恨不得碰到一起。
“醒了?”
肖嘉映匆忙直起身。
但談默拽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肖嘉映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麽要生你的氣?”
“不知道。”談默涼涼地說,“但我覺得你變了。”
這都能被你看出來。
“我做了個夢,夢裡你得罪我了。”
“一個夢你也要當真?”
肖嘉映理直氣壯:“當然要當真。你去外地上學,半年沒給我打電話,信息都舍不得發一條。”
談默沒好氣:“手機壞了沒買新的。”
“胡說,我給你很多生活費。”
“那就是換號碼了。”
“你怎麽不乾脆說你失憶了?”
談默黑沉沉的眼珠,雖然冷淡,但望著肖嘉映的時候總是特別專注,深邃到能讀出很多情緒。
“我不可能忘了你。”
肖嘉映說:“但事實是你的確忘了我。”
“我說了,不可能。”談默淡聲卻篤定。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
肖嘉映適時轉移了話題:“你呢,我做夢的時候你在做什麽?為什麽現在才來找我。”
“找不到路。”
談默言簡意賅,但肖嘉映不理解:“你還會找不到路?你本領這麽高強,連雨都能招來。”
“……”談默說,“不是一回事,我被困在一個很黑的地方,找不到哪條路能出去。”
“後來呢。”
“後來那地方塌了。”
肖嘉映勉強接受了這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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