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信中寫的無非是琴曲一藝的感悟,並沒有其他,但許致青卻十分歡喜,迅速地給他回了信。
一來二去地,信中便帶了些各地的所見所聞,風物人情,也不知是誰開始,在信中提了風月,兩人感情漸生,許致青就有了想見面的意思。
羅夜暝自然不敢答應,隻說許致青青年俊美,且出身書香門第,自己形容醜陋,又是江湖中人,斷然不敢相見。
他這麽一回信,許致青就不高興了,原來羅夜暝早就偷偷看過他的容貌,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於是讓人送了信來,隻說一定要見一面,聽聽羅夜暝的聲音,感觸到他是真實存在的就好,並不在乎羅夜暝的身分相貌。
羅夜暝從沒有見過有人不嫌棄他相貌的,登時十分感動,左思右想之下,才約了他在蘇州城中的一家客棧相見,但他仍然不願許致青見到他的面目,於是要求熄燈說話,許致青都一一答應了。
當夜他猶豫了許久,直到半夜才用扇子半掩住面孔,到早就訂好的房中去。
許致青果然十分溫柔體貼,輕輕和他雙手交握,似乎感到他手心裡的冷汗,坐在屋子裡和他說了許久的體己話,還誇他聲音好聽,令人心醉,挨著他的肩頭靠著,甜蜜歡喜無限。
羅夜暝不由動情,心驚膽顫地試著進一步接觸,許致青也都一一默許了,任由他抱著自己,兩人情不自禁,便上了床。羅夜暝原本還想克制住,但許致青溫軟的身子靠在他懷裡,說著愛戀之極的話,又許了一生一世的諾言,讓他也忍不住一時激動起來,幻想著許致青接受了自己怪異的容貌,兩人能夠長相廝守。
但他也知道,自己長得不好,許致青不可能立刻就接受,必須一步一步來才行。不料兩人才雲雨了一度,許致青就按捺不住好奇,偷偷起床,點燃了油燈,細看他的模樣。
他本來就沒想過能瞞得住多久,這件事遲早要向許致青坦承,但沒想過這麽快,隻得說道:「致青,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在意容貌,我……其實我原來長得比現在俊美萬倍……」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致青更為生氣:「得了!你現在都變成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樣,就是俊美千倍萬倍,又能怎樣?我根本不介意你長得什麽樣,你還不明白嗎?」
「我知道,昨天晚上讓你不舒服了,我身上是有點冷,以後我一定改……」
「改?你能怎麽改?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知道麽?」許致青的聲音越來越高,相比之下,羅夜暝的解釋顯得十分蒼白無力。
正在這時,門外忽然有人輕輕敲了三下,一個男子清朗的聲音道:「二位,先別急著吵架,開開門好嗎?我也是這家客棧的客人,就住在隔壁。」
羅夜暝這才知道這場爭吵驚動了隔壁,不由十分尷尬。許致青早就穿好了衣裳,他自己忙於解釋,此時還拿著髒兮兮的床單遮掩著自己的身體,正要阻止許致青去開門,等他穿好衣裳再說,但已經來不及了。
許致青憤憤不平地開了門,只見外面站著一個男子,十分年輕,約莫二十歲上下,容顏絕美,眼睛微微而笑,看起來十分親切。
羅夜暝雖然時常羨慕別人長得好,但對長得好看的人從來沒有生出嫉妒之心,對於失去的英俊容顏只是覺得惋惜而已。可是今天見到這個男子的容貌時,卻覺得很是不適,雖然他的態度十分親切和氣,但是總覺得骨子裡透出來的傲慢,看不起這天下所有的人。
那男子掃了一眼房內,眼神落到羅夜暝身上時,挑了挑眉毛,估計是沒見過長得這麽古怪的男子,卻也沒有太過驚訝駭然,只是自然而然地轉頭看向許致青,目光隱約有些讚歎,微笑道:「在下複姓『聞人』,單名一個『昊』字,因為有事來到蘇州,幾天前在這家客棧投宿到現在。今日想必是三生有幸,得見兄台尊范。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許致青看到聞人昊身邊戰戰兢兢的店家,還有遠處指指點點的客人,便知道他們二人在房中吵鬧驚動整家客棧住宿的旁人,不由臉上微微一紅,說道:「在下姓『許』,雙名上『致』下『青』,只怕汙了公子的耳朵。我和這位羅兄是兄弟論交,不想這位羅兄竟然欺瞞於在下,所以有所爭吵,驚動公子了。」
此時黎明剛過,天才蒙蒙亮,正是好眠的時候,被吵醒的話,不管是誰都會不高興。聞人昊笑瞇瞇地道:「哪裡哪裡。在下聽到公子鳳聲初鳴,這才忍不住出門,果然看到公子儀表不凡,實是好生喜歡。」他轉過頭對身邊的店主道,「這裡沒你什麽事了,你去罷。」
那店主唯唯諾諾地答應了,退了下去。
第2章
「聞人公子,外面說話不便,請進來罷。」許致青顯然對聞人昊十分歡喜,在他的印象裡,能吹得一手好笛的,就應該是像聞人昊這般的人品樣貌,像羅夜暝那種人,練了邪功讓自己變得不人不妖的,哪裡配得上這般的氣質?
只怕那個與自己書信往來兩年的人,早就被他害死了,他冒用了人家的名頭,這才遲遲不敢相見。畢竟兩人兩情相悅了以後,連琴笛也很久沒碰了。
他心中狐疑,口中便問了出來:「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羅夜暝?你的玉笛呢?怎麽不見帶來?」
羅夜暝昨夜猶豫不決,不知自己該不該去見許致青,哪裡還記得帶玉笛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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