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柔嘉公主點頭,“願大人此去,萬事順遂。”
馬車緩緩遠去,在孤煙大漠裡化成一枚細小的黑點,又逐漸隱沒在揚起的風沙裡,再也不見了。
耶律瓚鐸一伸手臂,海東青徑直落下來,低頭梳了梳羽毛。
“是我與表兄之前預想得太好了。”耶律瓚鐸道,“栗延臻果然是天生將才,此生雖然算不上忠,卻也講求一個義字。”
“還有情字。”柔嘉公主欣然道,“他們的確恩愛。”
身後,沙瓦桑氣鼓鼓地大步跨來,剛剛柔嘉公主給他的台階有些過於生硬,以至於他半天都沒消氣。他走到公主旁邊,哼了一聲,沒說話。
“好了,小狼羔。”柔嘉公主捏了捏他的手臂,說道,“你剛才也太凶了些。”
“我放他們走了,你滿意了!”沙瓦桑嚷嚷道,“真搞不懂你這個人。”
柔嘉公主挽著他的手,望著遠處,輕聲道:“是啊,原本兩個人就是互相搞不懂的,等到搞懂了的時候,就心意相通了。”
沙瓦桑低頭看著她,目光也柔軟下去,反握住她的手,聲音仍舊桀驁:“誰他娘的稀罕什麽破昆侖王,沒有栗延臻怎麽了,本王照樣能打服他們。”
馬車上,方棠覺得胸口有些悶,便靠在那裡按蘭奴交給他的法子,緩慢吐息。栗延臻給他揉著後背,歡聲問:“夫人覺得好些了麽?”
“好多了。”方棠長出一口氣,“這兩日都有點胸悶,估計是淤血還沒全消,再休整一段時間就好了。”
一個蘭奴道:“方大人不必擔心,您的傷無恙,不妨先跟我們回去,由我們來替您療養。更何況,還有故人等著相見。”
方棠一頭霧水:“什麽故人?我們要去哪裡?”
“大人到了便知。”蘭奴道,“請稍安勿躁。”
方棠又靠了半天,覺得身子繃得不舒服,扶著栗延臻的胳膊坐起來,頭探出窗子往車後看去。這會兒他們已經過了縛虯谷,西羌的大營早就完全看不到了。
“對了,二郎,鮮卑部的可汗怎會和丹措王交好的?”方棠好奇問道,“我以為北境部落彼此都鬥得厲害,甚少會選擇聯手。”
栗延臻道:“我也是很小的時候聽我母親說過,她是鮮卑族人,當年為了我父親才拋卻族人來到中原。她說……鮮卑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可汗,似乎與沙瓦桑有些親緣關系,至於具體的,我母親也不清楚。”
“他們兩個是親戚?”方棠訝然,歪頭想了想,“真看不出來。”
“龍生九子都有所不同,更何況其他親緣。”栗延臻道,“我們之後大概不會再與他們有什麽交集,這件事,怕是也無從知曉了。”
馬車行進了三天,最終到了西北邊陲的一處鎮子上。
這裡邊是當年方棠給蘭奴們安排的去處,整座鎮子並不大,不過一百來戶人家,卻平靜富足得很,不受戰火侵擾。鎮上居民自給自足,又因臨近商路,常常對外做些生意。
“到了,方大人。”蘭奴掀開簾子,對方棠道,“我們在這裡經營著家貨棧,平時也供行商歇腳打尖,也是聽聞大人有難,才趕去渠國的。”
方棠下了車,見到面前是一處四方規整的小院子,二層小樓的窗口酒旌飄蕩,被灑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他很好奇故人是誰,剛走進院子,就看到個略有些熟悉的背影在低頭掃地,一愣,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栗延臻也走了進來,同樣怔然地盯著對方,難以置信地開口:“聞修寧?”
那人背影一頓,飛快轉過身來,看到栗延臻和方棠,整個人方才還毫無表情的臉,一下子變得悲喜交加,踉蹌著走過來,撲通跪在栗延臻面前:“少公子……”
方棠心中騰起驚喜,他原本真的以為聞修寧和嬋松都死了,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意外之喜,便急忙問道:“嬋松——嬋松呢?!”
“嬋松姑娘出去買菜了。”聞修寧顫聲道,“她應該就回來了,少夫人。”
方棠點點頭,眼淚隨後便湧了出來:“還活著就好,你們還活著就好……”
他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連尋回兩人的屍身都做不到,卻沒想到還有絕處逢生的一天。當初聞修寧和嬋松被禁軍圍困,身負重傷奄奄一息,眼看著就是回天無力了。
萬幸的是,栗安的嶺南軍向來狂傲,隻以為兩人必死無疑,便取了信物回去邀功領賞。沒想到嶺南軍前腳剛走,聽聞消息趕來的蘭奴就發現了命懸一線的兩個人,帶回去盡力救治,居然真的雙雙撿回條命。
聞修寧向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轉醒之後一定要先尋機會報答這些蘭奴,再回去尋栗延臻,但對方隻說他們不必急著走,剩下的他們會想辦法。
“原來如此麽。”方棠唏噓道,“真的多謝你們了。”
蘭奴欠身道:“投桃報李而已,不足掛齒。”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接著便有什麽東西嘩啦落了一地,嬋松含著哭腔的聲音響起:“少爺!”
方棠轉過身,看到逆著光立在院門口的清瘦身影,一面流淚,一面露出笑容:“嗯,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哈!嬋松和小聞沒死!
我怎麽可能讓小情侶受苦呢!(心虛)
第69章 心安
邊境 晉理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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