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想刻意的隱瞞什麽。

　　他是真的沒辦法回答這些。

　　好在安謹塵顯然是比慕清風的心境要強了很多，並沒有使用那些丹藥之類的東西，只是看著白景初寫給他的字，就緩緩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看到他這個淡然的模樣，白景初也忍不住得有些驚訝。

　　提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字：您相信我？

　　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安謹塵啞然失笑。

　　或許是因為已經活了太久的緣故，在大多數的事情上面，安謹塵總能比慕清風看的明白很多。

　　老人面上一直帶著那種慈祥的笑容，長長的白須垂在胸前，他一手輕輕的撫著，倒是有幾分故事裡的老神仙的作態。

　　面對白景初的這個疑問，安謹塵也只是點了點頭，他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解釋不清楚的事情多了去了，活的越久，就越會明白這個道理。在發現你的存在之後，我已經把蓬萊周圍的結界全都檢查過一次了。結界沒有被破壞的跡象，也沒有任何被闖入的痕跡。這就證明你不是強行進來的。既然如此，你說的話，我又有什麽理由去不相信呢？”

　　這樣說著，又稍微停頓了一下。

　　安謹塵補充了一句，他說：“當然，你現在也沒有理由騙我。如果你不知道你的家在哪裡，那以你現在的情況，我把你趕出仙島，就是叫你去尋死。所以當你說不知道的時候，於情於理，我都不會讓你離開。若是你在說謊，那目的能是什麽？難不成就是為了一直待在這裡嗎？我可不知道我蓬萊有什麽好東西，值得人冒著生命危險垂涎。”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安謹塵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臉上的那種笑容擴大了幾分，他又歎息說道：“至於我那徒弟的要求，我也能猜得到，那是他逼迫你答應下來的。那孩子確實是可憐，但就是想法有些執拗。這麽多年，我想幫他掰正過來，也始終沒能成功。那是他的夢魘，如果他自己一直不願意走出來的話，誰也沒辦法幫他改變。”

　　從安謹塵的言語之中，白景初是聽出了他對慕清風的關愛。

　　再加上這人是慕清風的師尊，白景初靈機一動，立刻就覺得自己找到了詢問的目標。

　　重新提起了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眼睛。

　　他急切的把這兩個字展示給安謹塵看。

　　後者在看到的時候卻愣了一下，反問說道：“他對你提過他的眼疾？”

　　白景初點了點頭。

　　安謹塵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沒有了之前那種從容的態度，抬手在自己的眉心用力的按了兩下。等情緒稍微緩解了一些，他才終究是開口說道：“若是他主動跟你提了這個，就證明他這次是真的著急了。關於眼睛的事情，平日裡一直都是誰提他都會不高興的。讓他主動開口去說，更是從來都沒有的事情。他既然是跟你說了眼疾，那應當也跟你說了別的才對。比方說……他那個魂牽夢繞的愛人？”

　　白景初沉默。

　　半晌，才又寫道：不多。

　　安謹塵又是一聲長歎。

　　目光中更多的都是說不出的疲憊。

　　他開口，緩緩的講起了當年的故事：“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認真算算，應該是有個十七八年了。蓬萊是個什麽地方，你身上既然有靈力，那應該也有所知曉。世人若能得一機會進入蓬萊，那全都是高興的歡呼雀躍。只有他，他抱著一具屍體跟我來了蓬萊。然後就那樣哭了十幾天的時間。那麽長的時間裡，他一直在用自己的靈力幫那屍身維持不腐。可屍毒帶著他自己本來就中了的毒，那麽長時間，總還是足夠傷了他的。眼疾就是在那時候落下來的，至少到現在，我還沒找到什麽醫治的方法。”

　　第54章 我幫你殺了他

　　按照安謹塵的說法，當初慕清風在進入蓬萊的時候，是因為自己體內的毒素完全爆發，身體沒辦法再繼續撐下去了，才終於讓他從那種絕望的瘋狂中解脫出來，然後昏迷的時間又持續了半月之久。

　　在那半個月的時間裡，安謹塵是在努力的幫他解毒治療了。

　　為了擔心這孩子醒來之後繼續抱著那腐壞的屍身痛哭，在他昏迷過去的時間裡，安謹塵還幫他把那個屍體給埋了，就埋在了他們蓬萊的後山。

　　“那或許是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了，我原本想著，人死之後，塵歸塵土歸土，我給他安葬，清風也總歸會想明白的。”

　　“可我沒想到，醒過來之後看不到那人的屍身了，清風就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新的理由。”

　　“他開始堅信是我救活了那人，是那人不想要他了，所以去了很遠的地方藏了起來。”

　　“他口口聲聲的這麽說著，但卻不敢開墳去看，也沒辦法出門去尋。”

　　“或許我把那人埋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把這孩子跟著一起埋了。只是在做那些事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罷了……”

　　“你別看他現在這麽寵著然然，實際上他根本就不喜歡然然。我是他師尊，也是然然的親爹，況且這麽大的歲數，這些事情我看的比他們自己還要清楚。”

　　“他心裡就只有那個人，從始至終都只有那一個人。我以前覺著，時間久了，該忘了的事情總能忘了。可現在看來，倒是我讀不懂他的感情，想的太簡單了。”

　　聽著安謹塵的這些講述，白景初的心情是壓抑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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