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在哭這命運的絕望，還是在哭他們之間永遠也達不到的白頭偕老。

　　等到哭夠了，慕清風幫白景初擦乾淨了臉，又湊過去好好的親了親他。

　　然後帶著他，在雪山上走了很久。

　　等他們走到山頂的時候，一直在落的飛雪也停了下來。

　　日出東方，將大地上白茫茫的積雪，撒成了一片金燦燦的星輝。

　　白景初靠在慕清風的懷裡，吃著慕清風給他買的那些零嘴。想了想，他還是開口說道：“我這一次回去，回到了你眼瞎的那段時間。我去給你治病，帶著你來了一次雪山。這些事情，你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慕清風點頭，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太多的變化，他只是淡淡的說道：“我還記得你跟我說，等我的眼睛恢復了正常，就願意跟我在一起了。我一直在等你給我這句回應，但是當我因為那個狐妖的術法昏睡過去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又在騙我了。”

　　白景初聽的心裡一緊。

　　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開口說道：“這是我拜托紫珊做的，她其實也不同意。但是我走了以後，你是不是怪她了？我看這麽久一直都沒有見到她的身影，她……”

　　“她死了，不過不是死在我手上的。”慕清風歎了口氣，打斷了白景初的那些猜測，然後用平靜的語氣，緩緩的解釋說道：“其實在最開始醒過來，發現你自爆內丹的時候，我是想殺了她的。但是我後來又想，如果我真的殺了她，你可能會生我的氣。所以我不能殺她，我得跟她好好相處，就像是最開始我跟安悠然好好相處一樣。只有我對她好了，讓你滿意了，你說不定才會開恩，願意回來再見我一面。”

　　“我明明都已經想通了這些，可是我去看的時候，卻只看到了你抱著她，你們兩個都死了。”

　　“你知道嗎？那一瞬間我真的很嫉妒她。”

　　“明明你是為了我，才去處理的那些我打不過、但是想要我命的畜生。明明你從頭到尾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我。”

　　“可是我羨慕的居然是她。”

　　“她用她自己的神魂保住了你的肉體，然後把她的內丹挖出來給我。如果讓別人來看，更慘的那個肯定是她。”

　　“但我在想，她居然可以死在你懷裡，可以無憂無慮的去面對死亡。而我看起來像是得到了一切，實際上什麽都沒有抓住，甚至就連死亡，都不是我自己能操控的。那你說說看，我們兩個，到底是誰更可憐一點呢？”

　　慕清風說了這麽多，白景初卻覺得自己的腦袋當機了一下，混亂什麽都沒辦法思考了。

　　他明明是打算保護那隻小狐狸的來著，可為什麽那孩子總是那麽傻，又那麽聽話。明明沒必要陪著他一起去死的，明明可以去看看她喜歡的太陽了，那幹嘛要這樣啊……

　　白景初幾乎是把悲傷直接寫在了臉上。

　　慕清風看了他的樣子，直接開口說道：“我知道你不理解，但我可以理解。我和她是一樣的，我們生活在黑暗裡面，根本沒指望能看到光。她是選擇了和光一起離開，我是選擇了繼續生活在黑暗裡，等待著新的光芒出現。你覺得我做得對，但其實我覺得她做的更對。那才是真正的解脫，只是我看透了卻舍不得做，因為我害怕你來了找不到我。可到頭來，你也看不透罷了。”

　　第132章 一刻都好，我想和你在一起

　　白景初一直覺得，每當聊起這種話題的時候，慕清風都總能透露給他一種濃濃的抑鬱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可以理解。

　　可是又真的無法理解。

　　因為他習慣的生活方式，一直都是逆來順受的擺爛。習慣了不管遇到什麽，都讓自己努力的堅強起來，樂觀又從容地面對下去。他從來沒給過自己抑鬱的機會，亦或者說，他之前的生活太苦，為了單純的活下去，就已經浪費了所有的精力，也沒給他什麽凝視深淵的時間就是了。

　　慕清風說他是懂紫珊的。

　　而他之前和小狐狸的幾次對話裡面，白景初也記得，紫珊說過類似的言論。

　　他們全都明白自己是一類人。

　　只是作為他們眼裡的光，白景初理解不了這些罷了。

　　那對於慕清風來說，已經是很多年前發生的事情了。所以現在讓他感受到同等的悲傷，他肯定是理解不了的。

　　況且話說回來，對於紫珊的存在，慕清風從來也沒有他這麽深的感情，所以相比之下，白景初也知道，自己的這種悲傷，慕清風是沒辦法跟他共情就是了。

　　沉默片刻，白景初又問：“那……你把她……”

　　“內丹我吸收了，因為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說好了要這樣。我看到她的時候，她自己已經把內丹挖出來了，我知道如果我不吸收，反而是對不起她的這份心了。”

　　慕清風緩緩地說道：“至於她的屍體，我把她跟你一起埋了。只不過沒把你們埋在同一個墳墓裡面，因為只有我能跟你住在一起。但是我把她埋在你旁邊了，她不是我的大師姐嗎？那做我們的鄰居，你應該也會開心。不過那都是將近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就算我現在帶你去看，應該也已經看不到那片墳了。”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

　　千年的時間，足夠大海變成陸地，荒漠變成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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