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獸暴跳如雷,卻對此無可奈何。
白色水線再度逼近,三叉戟襲來,沒有任何懸念,擊穿了海獸的頭顱。
藍色的血大團湧出,海獸尚存一縷意識,本能向前遊動十數米。一條觸手忽然被抓住,使它無法繼續向前。
恐怖的陰影罩下,鋒利的指甲穿透它的皮膚,碎裂顱骨,生生挖出拳頭大的腦核。失去腦核,海獸徹底死亡,破布一樣被丟棄,緩慢沉入海底,震蕩起大片細沙。
帕斯卡利收回三叉戟,單手捏碎海獸的腦核,囫圇吞入腹中。
他在光爆中受傷,提前棄船才僥幸逃脫。一路潛入深海,耗費他大量體力,傷勢隨之加重。失血令他頭昏眼花,不得不設法補充能量。
吞噬掉一枚腦核,帕斯卡利沒有滿足,繼續獵殺余下的海獸。直至藍色的血灑滿海底,海獸群死亡殆盡,他才終於收手。
體表的血痕在痊愈,受傷的內髒仍需要調養。
最糟糕的是,光爆引發舊傷,迦芙納留給他的傷口正在隱隱作痛。
帕斯卡利按住肩膀,心中恨意狂燃,視鮫人公主為仇敵。腦海中閃過她在戰船上的樣子,不禁咬牙切齒。
他沒有在獵場久留,體力恢復後,以最快的速度遊向王城。
他清楚戰敗的後果。
父親允許他調動親衛,指揮最強的鮫人,結果還是一敗塗地。責罰不可避免,這次會比之前更加嚴厲。
可他別無選擇。
返回王城才能獲得最好的治療,見到父親才能得到保護。傷勢痊愈,他才能再次集結力量,同迦芙納決一雌雄。
懷揣著這種信念,帕斯卡利竭盡全力加速,只求更快抵達目的地。
越靠近王城,海域中越是安靜。
魚群不見蹤影,附庸和商人隊伍無處可尋。連盤踞海底的貝類都大量減少,昭示出異樣,令帕斯卡利倍感不安。
抵達鮫人王城,帕斯卡利的驚疑達到頂峰。
海底雄城悄然無聲,城門大開,卻不見任何人出入。
城內渺無人蹤,四通八達的街道愈顯空曠。民居、商鋪和酒館全都門窗大開,內部空空蕩蕩,不見人影,不聞人聲。
王城一片死寂,置身其間,呼吸和心跳逐漸增快,陰森驚悚之感飛速攀升。
帕斯卡利硬著頭皮前行,距離王宮漸近,終於看到人影。
通向宮殿的道路上,鮫人護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已經死去多時。他們胸口被洞穿,全部一擊致命。臉上的表情凝固在生命最後一刻,充滿了震驚痛苦和難以置信。
穿過護衛的屍體,前方就是敞開的宮門。
台階上流淌紅色瀑布,全是鮫人的血。
猩紅匯聚成池,血池中心是豪華的車廂。帕斯卡利一眼認出,那是大祭司戈烏裡的車駕。
昔日的王宮被沉默籠罩,恍如巨獸張開血盆大口,急於吞噬所有生命。
帕斯卡利陷入躊躇,他變得猶豫不決,究竟該冒險走進去,還是轉身逃離。
不等他做出選擇,一個聲音在頭頂炸響,萬分熟悉,卻讓他寒毛卓豎,不寒而栗:“帕斯卡利?”
聲音來自宮殿內部,屬於大祭司戈烏裡。
他貌似心情很好,語調透出暢快。結合城內的情形,鮫人王子瞳孔緊縮,隻覺得毛骨悚然。
帕斯卡利很是後悔。他不該猶豫,本應馬上轉身離開。在發現異樣時他就應該遠離王城,根本不該走進城門!
“既然回來了,那就進來吧。”
戈烏裡的聲音再度響起,帕斯卡利陷入恍惚。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在對方的牽引下登上台階,穿過走廊,徑直來到兩扇緊閉的房門前。
和台階前一樣,走廊中彌漫血腥氣,門上的圖騰也被染紅。沿著華麗的金紋,滴答聲連續不斷,血珠牽連成線。
一滴血落在帕斯卡利頭頂,滑過他的前額,短暫模糊他的視線。
帕斯卡利緩慢仰起頭,只見頭頂全是鮫人的屍體。
他們被自己的武器貫穿胸口,一個挨著一個釘在屋頂。表情痛苦,傷口泛白,體內的血大多流乾,仿佛一尊尊逼真的雕刻,無聲訴說著之前發生的慘烈戰鬥。
帕斯卡利陷入恐慌,無法控制心跳,手腳都在顫抖。
吱嘎聲忽然響起,染血的門在他眼前打開。
更加濃烈的血腥氣傳來,帕斯卡利看清室內的情形,不由得駭然失色。
“父親!”
大殿內一片狼藉,桌椅翻到,地板碎裂。牆上爬滿裂痕,穹頂部分塌陷,如同經歷一場颶風。
鮫人之主被釘在牆上。
他四肢攤開,手腕腳踝都被三叉戟穿透,仿佛一隻落入網中的蛾。
大祭司站在他對面,手中握著鮫人之主的武器。金色的三叉戟正對鮫人之主的胸膛,輕輕一遞就能刺穿他的心臟,結束他的生命。
帕斯卡利臉色煞白,恐懼和憤怒交織,力量驟然沸騰。他竟然掙脫了束縛的繩索,奪回身體控制權。
“廢物。”
戈烏裡面帶譏諷,輕松避開帕斯卡利的攻擊。手中三叉戟橫掃,帕斯卡利直接倒飛出去,重重砸在牆上,身體近乎嵌入牆壁。
“我同巨獸交鋒時,鮫人之國尚不存在。”戈烏裡收回三叉戟,用鋒利的尖端挑起鮫人之主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的兒子,“瞧瞧,和你一樣沒用。如果戈圖斯靈魂仍在,看到自己的血脈如此無能,不知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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