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白的母親根本不是他想象中柔弱可欺的小白兔。
她的內柔外剛,或者說外柔內瘋,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她察覺了丈夫的異常,收集到足夠的證據後,她直接把一劑毒藥下到了飯菜裡,和章榮恩和和睦睦、親親熱熱地吃了最後一頓飯,把他毒了個半死不活,自己則因為一心求死,攝入毒藥過量,在送入醫院幾小時後就沒有了呼吸。
單雲華知道這件事後,沒有責怪任何人。
她知道,這件事裡有自己的責任。
她忙於工作,用錢砌出了一個錦繡堆,把兒子安置在裡面,就單方面以為這是對孩子好。
她沒有教出一個像樣的孩子,沒有權利推鍋給任何人。
章榮恩還在醫院裡,她就斷絕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讓他在外面養的風塵女養他,自己則宣布退休,把公司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順手帶走了還在繈褓裡的孫子。
至於那個已經一歲多了的孩子,她覺得不熟,就放任他去做章榮恩的親親好大兒了。
……
而那個當初只有一歲多的私生子,正以單家大少爺的身份,戰戰兢兢地站在寧灼面前。
他用生怕嚇著自己的聲音,小雞仔一樣地乖巧叫他:“先生,你認得我?”
“認得。”寧灼眼睛也不眨,“當初你弟弟得罪我的時候,我想過把你綁過來揍一頓出氣。”
章行書聞言,嚇得瞳孔都擴大了,看樣子恨不得落荒而逃。
寧灼當然是嚇唬他的。
他的辦事風格是福不及家人,禍就不及家人。
單飛白行事高調成那個樣子,恨不得寧灼趕快去捶他的家人,顯然是跟這群人沒什麽感情的。
寧灼是傻了才去給他當這個打手。
然而章行書把寧灼的話當了真。
他你你我我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囫圇話來。
寧灼冷眼旁觀,覺得他慫得出奇。
單飛白的性情堪稱單家的大鍋燴,他祖母的瀟灑不羈,他母親的冷靜果斷,包括他父親的白眼狼,可以說是百花齊放,樣樣兼具。
但他父親慫炮的個性他是一丁點兒都沒撈著,全給了他哥了。
最後,這位章行書先生面紅耳赤地放棄了和寧灼的溝通。
他小心翼翼地遞來一張卡,不大利索地開了口:“我知道……我知道他得罪過你。你對他好一點,行嗎?”
寧灼看著那張遞來的卡,眉尖微挑。
他覺得自己可以修正一點對這位大少爺的看法了。
不過,既然連他都知道自己和單飛白的關系不好,那麽,外人對他收留單飛白的事情,恐怕看法也相當一致。
——他們就看什麽時候單飛白被自己整死,或者單飛白一發狠,反殺了自己。
寧灼思考了一秒鍾那個畫面,心裡隻覺得好笑,嘴角就帶出了一點笑影。
這回,單家大少爺是真被他這似笑非笑的樣子活活嚇跑了。
……
辦完事情,寧灼和一臉苦瓜相的管家告別,就近去了一趟食品采購市場。
采購市場裡,最便宜的還是韋威公司出品的營養速食,每家店都設有專櫃。
這些人造食物量大管飽,而且理論上足夠營養,除了口感平庸,口味單一,是最適合普通人的果腹食品。
稍貴一些的,是各色成品、半成品罐頭,從紅白肉、水果,再到蔬菜、甜點,各種各樣,應有盡有。
同價位的還有經過特殊處理的肉干或蔬菜乾,經過一道泡發的工序後,大概能恢復70%的新鮮度。
但這種食物好不好吃,完全取決於做飯人的手藝。
一旦烹調失敗,口感如嚼爛布。
至於新鮮蔬果肉類,那是最稀罕的,每日限量供應不提,單是價格就能讓相當一批人望而卻步。
寧灼今天去向單爹買單飛白的時候起得相當早,出門前,他順手一個電話聯系了市場,靠著自己在長安區的人脈,順利完成了一單預訂。
他取回了自己的東西,才有心思坐上阿布,順手拿出了通訊器。
網上已經針對“查理曼兒子濫用私刑和權力”一事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他只是隨手一刷,就刷出了讓“白盾”警督查理曼下台的上街活動預告。
寧灼沒有理會,調出了通訊簿。
林檎的上一個備注是“麻煩,不想接”。
寧灼想了想,給他改成了“一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
隨即,他撥通了這個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林檎就接了起來。
林檎:“你跟我打電話還真是少見。”
寧灼:“忙什麽呢?”
林檎口風一如既往地嚴謹:“總有事忙的。”
寧灼一句話戳破了他:“重錄識別系統呢吧。”
林檎無奈地笑出了聲:“嗯。你也看到了錄像吧?”
寧灼:“安保系統被內部人士搞出了這麽大的醜聞,‘白盾’總得做點什麽吧,不然真變成公共廁所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林檎正要開口說話,就輪到了他。
負責重新錄入面部識別系統的男辦事員看到他半張破爛的臉,心生厭惡,低頭看了一眼資料,機械念道:“長安區第三別動隊林檎副隊長,站上來,摘下身上所有的配飾。”
林檎溫和地點點頭,取下了蒙住他雙眼的單向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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