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一戰,打得寧灼只剩下一條半胳膊,做這樣的精細活還是費力了些。
好在這工廠也沒多少助燃物,東一堆西一堆地燒得很不認真。
嗆是嗆了點,一時半會兒倒還燒不死人。
忙完後,寧灼又把還在火裡燒著的仿生人的腦袋一腳踢了出來。
他嫌燙,就用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踹著,把這顆腦袋和單飛白一並帶出了火場。
很快,他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遠方隱隱傳來救火車和警車的紅藍色光。
但聲音聽著還遠。
“白盾”今天晚上出了大事,內部亂成一鍋粥,也不知道是哪個熱心腸的小警察,這個時候還跑來這種不重要的地方出警。
寧灼看了一眼不明不白重傷,這會兒又暈過去了的單飛白,這會兒才想起來生氣。
他掀開了他的頭盔,泄恨似的一把掐住單飛白的腮幫子,又怕把他搖死了,只能咬牙切齒地生悶氣。
他真要死在長安區,或是被別人看見他半死不活地和自己呆在一起,整個“海娜”都有大麻煩了!
可照他傷勢的嚴重程度,用篷布做簡易急救床把他挪出著火的工廠已經夠危險了。
要是把他生生用摩托車載回去,他必然死在半路。
寧灼現在急需一輛四輪車。
經過一番思考,寧灼暫時放棄了打劫警車的準備。
這個仿生人既然蹲守在這裡,守在重傷的單飛白身邊,必然有他的目的。
目的達成後,他總不會步行離開吧。
果然,寧灼稍一搜索,就在工廠後叢生的蒿草叢裡發現了一輛白色皮卡。
有點麻煩的是,車門是指紋鎖。
寧灼懶得再去工廠裡撿仿生人的手臂,索性一肘搗碎了玻璃,頂著震天的警報聲,把仿生人的腦袋往車輛啟動的面部識別儀上湊。
因為他的腦袋被寧灼捏得稍有走形,寧灼嘗試了好幾次,才成功發動了車子。
將斷肢和單飛白一起運上貨廂,寧灼回頭對自己的摩托車說:“沒有你的位置了。”
摩托射燈亮起三下藍光,發出一聲短促的鳴笛。
寧灼不為所動:“聽話。阿布。自己回去。”
摩托又短促地鳴笛兩聲後,引擎聲驟然轟鳴而起,自動擇定了方向,帶著一車的小零食,疾馳入夜色之中。
抽了自己的腰帶,給單飛白做了個簡易固定後,選了一條和警車來路不同的路,踩下油門,單手開車,向“海娜”基地疾馳而去。
昏迷中的單飛白側過身,伸手摸索一番,無意識扣住了寧灼隨手扔在他身邊的、半截殘缺的機械臂的手指。
他使不上力氣,只能一點一點地抓緊了那殘破而修長的手指。
攥不緊,就貼著。
……
五分鍾後,一輛帶有“白盾”的警車在工廠前停下。
有個年輕小警察剛從副駕駛爬下來,就被兜頭而來的熱浪衝得大聲嗆咳起來。
平了平氣,他左右環顧一圈,小聲抱怨起來:
“林哥,我都說了這塊地方已經被圍起來了,沒人來。也燒不著誰,最多把工廠燒塌了,把後面的那塊雜草燒沒了,開發商高興死了,這不給他們省了一筆錢?”
從駕駛座裡下來的“林哥”,雙眼被一條單向透視的白色繃帶纏住了。
他的下半張臉像是被什麽不大鋒利的銳器劃爛了。
十三道類似縫紉過的斷續疤痕在他臉上縱橫交錯,起筆處是左側的一顆頰邊痣,左側嘴角被撕裂後,強行勾勒出半個笑臉。
他拿著通訊器,和那邊直打哈欠的救火隊溝通:“請快點來。”
和這張好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臉相比,他的聲音相當溫和。
旁邊的小警員繼續喋喋不休:“今天晚上出大事,肯定有些小混混趁亂出來打秋風。瞧,林哥,我舅舅剛剛說了,十分鍾後發戒嚴令,只要在街上晃蕩的小流氓統統抓起來,咱們去抓抓趁機鬧事兒的,想辦法從他們身上弄點值錢的花花,不比在這兒找個破廠的碴兒好?就算有人蓄意縱火,燒個破廠,圖什麽呢?”
“對啊。”銀槌市長安區第三別動隊副隊長林檎反問,“燒個破廠,為什麽?”
小警員一時語塞:“搞不好……有熊孩子到這兒玩?”
林檎看著他:“偏偏在今天?現在?”
見小警員說不出話來了,他不再多話,把深黑警服的袖口平平挽到齊肘,下達了指令:“乾活。排查周邊。”
作者有話要說:
【銀槌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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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海娜
頂著巨大的戒嚴警報聲,白蒼蒼的車燈刺刀一樣割破黑漫漫的夜色,繞過一條漫長的繞壁公路,駛到了堅岩絕壁的頂端。
“全市將於半小時後正式戒嚴!”
“請廣大市民盡快返家,不要在外遊蕩,回到自己的合法固定住所。”
“否則後果自負!後果自負!”
“後果自負”在山谷間激越回蕩,直往人的耳朵裡割。
皮卡最終停在了一整塊巨大的黑色火山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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