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內容,因為違反了播放條例,因此在公共場合的播放屏上以“嗶”聲一筆帶過。
聽到這裡,查理曼先生挑了挑眉。
這明顯暴露了受害人的隱私。
當然,這件事足夠悲慘惡心,也足夠駭人聽聞,是絕佳的新聞素材。
他相信,《正義秀》的忠實聽眾一個小時後就能扒出這個受害者的所有信息。
不過查理曼先生也沒空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如果有口味特殊的好事之徒去光顧她的生意,對這個窮女孩也是好事,不是麽。
背景音樂恰到好處地激越悲憤起來的同一時刻,耳機裡切換了頻道。
有人呼叫他:“查理曼先生,喂喂,聽得到嗎?”
查理曼先生咳嗽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那邊是《正義秀》的節目策劃。
他這次受邀,是有特別演出任務的。
策劃要和他再check一遍接下來的流程。
策劃口齒清晰,語速飛快:
“給您安排的座位在第一排,距離操作台最近的位置。”
“行刑開始後,您需要站起來,衝到操作台前,推開負責行刑的警察,自己按下注射鍵。”
“您這樣做的理由是‘凶手拒捕時,殘忍殺害了一名警員,您身為警督,把所有警員視為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有責任為那個死去的孩子做點什麽’。”
“您可以在動手的時候適當表現出一點憤怒。如果覺得不好表現,那就面無表情地做。”
“在場的人都清楚流程,不會有人阻攔您。”
“直播會完美記錄您的舉動,我們也會積極把輿論上往‘正義執行’方向引導。”
“您一切放心。”
“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嗎?”
查理曼先生搖了搖頭,順手點開了自己的備忘文件。
第一份就是那名因公殉職的警員資料。
20來歲的小夥子,公休假時和剛懷孕不久的老婆逛街,卻無意間發現了正在跟蹤新目標的拉斯金·德文。
他一路尾隨,被拉斯金發現。
拉斯金用皮帶把他在公共廁所活活勒死。
他認真複習了這個年輕警員的名字兩遍,免得一會兒說錯了台詞,記錯了他“孩子”的名字。
對完流程後,查理曼的耳機裡就又切回了“正義秀”的直播。
主持人的聲音抑揚頓挫:
“兩年前,毀容殺手巴澤爾就是在同一間處刑室裡被處決的。”
“事實是,正義會遲到,但永遠存在!”
在擲地有聲的正義宣言中,查理曼先生將目光再次投向行刑室。
拉斯金·德文坐在那裡,微微撅著嘴唇,呆呆望著天花板,神情看上去頗為無辜。
查理曼先生凝起眉頭,滿目悵然。
——誰都不知道,不管是巴澤爾,還是拉斯金,都是他的親生兒子,金.查理曼。
連著兩次把同一個人親手送上注射台,查理曼先生自己都覺得離譜。
可那畢竟是他的兒子。
他17歲那年,滿手鮮血哭著找回家來,說自己不小心殺了個女同學。
那個女孩主動犯賤勾引他,他一個17歲的孩子,又不想乖乖按部就班地來,想玩點刺激的。
他怎麽會知道窒息play會死人?
查理曼先生親手把他的兒子送去做了生物換臉手術,給了他一張嶄新的面容,一套完美的身份。
巴澤爾,年輕而有錢的地下搖滾歌手。
結果他的寶貝兒子把這個新身份也玩砸了。
強.奸,毀容,引得整個銀槌市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盼著他死。
“巴澤爾”被緝拿歸案的那天,查理曼先生不得不再次動用能量,在死刑環節動了一點小手腳,把兒子從地獄邊緣拉了回來。
他又擁有了一個新身份:拉斯金·德文,學藝術的大學生,前途無量。
然後,他老實了一年,不甘寂寞,來了個梅開二度,又把自己送進了死刑室。
但是,雖然已經換了兩張臉,查理曼先生還是能從他的眼裡看出當初那個摟著他肩膀撒嬌的寶貝兒子的影子。
他怎麽舍得他死?
通過層層鋪開的“雁陣”隱形攝像頭,現場編導敏銳地捕捉到了查理曼眼裡的複雜情緒。
她吐出嘴裡常年燃著的香煙,平靜下令:“對準查理曼先生的臉,推進……推進,給特寫。”
於是這張正在凝眉思索的正義面孔,出現在了上百萬正收看《正義秀》的觀眾面前。
與此同時,寧灼也跨坐在自己的摩托上,和無數人一樣,仰望著廣場公共投屏上查理曼先生那張英武端正、寫滿“正義必勝”的面孔。
他嗤笑了一聲。
在接到任務、離開“當塗”酒吧前,寧灼特意去找了一下合金下巴。
不出意外,那位早已經腳底抹油,跑得無影無蹤。
可出酒吧後,寧灼並沒有爭分奪秒奔赴那個任務地點。
眼看著此時已經不可能準時抵達任務地點,寧灼仍然沒有任何要發動車子的打算。
寧灼的坐騎是一輛機器零件大部分裸露在外的洲際巡航摩托車,帶有冷色的金屬質感,腰線完美,像是一位優雅的西裝暴徒,安靜地隨寧灼一同蟄伏在霓虹光影間。
天際線被斑斕的光汙染擦得像是洇了邊的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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