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好蹲著衝寧灼比比劃劃:“匡哥看你把鳳凰姐帶出去,哥你又總是有……那種傳聞,他就有點慌了嘛。”
寧灼在他面前蹲下,冷冷打量他一眼:“嘴皮子這麽利索,你身上舒服了?”
雖說如今醫學發達,單飛白到底也是險死還生,經過剛才那通鬧騰,臉色都是半透明的了,額頭上細細的都是汗。
被寧灼一點破,他也不逞強,壓了壓嘴角,委屈道:“痛死我了。”
下一秒,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他身體一斜,把自己撲送到他懷裡。
寧灼被抱得氣息一亂,無端想到了過去。
——他步履匆匆地往前走著,忽然有一個人沒輕沒重地從後頭跳上來,攬住他的脖子:“哥,你猜我是誰?”
寧灼的腳步一向不為任何人停下,卻也為了這樣幼稚無聊的遊戲駐足了不知道多少次。
大約因為那時候他也還年輕。
現在這狼崽子早長得比自己高了,筋骨結實,骨頭裡又摻了液金,即使是重傷過後,皮膚還是透著年輕又活力的熱。
至少比自己暖得多。
寧灼剛想把他推開,就聽他在自己耳邊輕聲道:“寧哥,我相信你沒害我。”
寧灼冷笑:“你不相信就給我死。”
匡鶴軒聞言,更是忿忿不平,剛想開口,就見寧灼一把把單飛白推到了一邊,匡鶴軒也勻不出空來罵人,忙伸臂把他接住。
寧灼對跟著自己的人撂下一句“收拾收拾,待會兒把人直接送到我屋裡去”,便抬腿離開,徒留匡鶴軒在原地瞠目結舌。
緩過一陣疼痛,單飛白把濕漉漉的額發向後捋了一把,望著寧灼消失的拐角,輕輕喘出一口氣。
匡鶴軒望著他,眼泛淚光:“老大!”
單飛白眼神不變地望著前方,隨手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哭墳呢。”
大起大落之下,匡鶴軒的腦子現在是一團漿糊:“鳳凰呢?”
單飛白:“鳳凰好好的。我剛才先騙過她再來的。”
匡鶴軒:“……啊??”
單飛白抬手撫過臉頰上浮凸的電子紋路:“我叫她來我身邊看我。我知道她身上帶著起碼七八種毒,可她沒想要下手殺我。”
直到這時,匡鶴軒的怒意這才後知後覺地翻湧上來:“……阿范!這個吃裡扒外的小王八蛋!”
單飛白掌心向外,漫不經心地揮了揮:“哎,也別罵他,是我瞎眼,信錯了人。一會兒你去一趟,把我送他的那顆眼睛拿了吧,看著怪鬧心的,順便查查眼睛裡的記錄,我記得我給他的時候隨手裝了內置錄像的。”
末了,他又扭過半張臉來,語氣平靜:“對了。他那顆好的眼睛也不用要了。”
匡鶴軒正惱著,一口應下:“成!我待會兒就去,非得讓他把幕後黑手吐出來不可!”
“別指望,問不出來了。”單飛白平靜道,“他心裡有鬼,吐出來的也是真真假假,是煙霧彈還是真相,我們分不清楚。再說,他知道的就是真相嗎?總而言之,沒有必要去聽了。”
匡鶴軒猶豫:“那……”
“做完我剛才交代你的事情,把他扔到外面。跟二哥說,放出風去,我單飛白不殺兄弟。”
單飛白的語氣始終輕松自在:“然後就看有沒有人來殺他滅口嘍。”
匡鶴軒:“那要是沒人……”
單飛白翹翹嘴角,笑起來有點勾人的小婊子相:“哎呀,沒人就沒人唄。他是死是活,和我們磐橋有關系嗎?”
匡鶴軒眼珠轉了轉,總算跟上了單飛白的思路:“好嘞!”
末了,他猶豫再猶豫,壓低了聲音:“那個,老大,你就真的不懷疑……”
單飛白斷然:“他有一萬個機會殺我。”
匡鶴軒急道:“寧灼也有一萬個理由不殺你!留著你就是為了折磨你!你看他剛才說的什麽——”
單飛白一口氣說了很多話,重傷的身體有些受不住,微微垂下頭去。
他眼前閃出繚亂灼人的火焰。
那人被轟爛了半個胳膊,站在自己面前,額角凌亂帶汗的黑發垂下,汗水順著一低頭的弧度落下來,打在他探出的指尖上。
單飛白撚了撚發熱的指尖。
只有他知道,和初遇時一樣,寧灼是在用命救他。
但他同樣知道,這樣的理由無法說服他的下屬們。
單飛白呼出一口氣:“我倒希望是他。”
匡鶴軒:“啊?”
單飛白歪著頭看他:“是寧灼動的手,這就是單純的幫派之爭;不是他,我帶著傷從這裡出去,不知道背後是誰在搞我,我還不是要死?”
匡鶴軒頭皮一麻。
對哦。
可他還是不能安心:“那回家呀。回家也比留在這裡好。”
“家?”單飛白一笑,“家。”
匡鶴軒也懊惱起來。
他知道單飛白和他家裡關系不大好。
但留在“海娜”,在他看來無論如何都是個最爛的主意。
匡鶴軒看著他英俊又年輕的老大,痛苦道:“萬一寧灼要糟蹋你怎麽辦!”
“那也只能……”單飛白咬著嘴唇,一臉認真的忍辱負重,“只能都聽他的了。”
走廊那頭猛然傳來鋼鐵關節的一聲輕響。
單飛白惡作劇得逞似的抿嘴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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