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開了個頭,他臉上又挨了一記結結實實的掃腿,整個人不受控地輕飄飄地飛了出去,一頭撞到了路燈上。
那人邁開長腿,幾步跨到他身側,用鞋底踩住了他的臉,稍作固定後,把他懷裡的收款器掏出來,握住他的手強行用指紋解了鎖,把剛剛入帳的一筆筆“保護費”又轉了回去。
在轟天的耳鳴聲裡,金虎聽到了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你收錢不辦事啊。你連你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麽保護別人?”
這一掌一腿,把金虎這麽多年在長安區積累的威信、凶名,打了個灰飛煙滅。
後來,經過多方打聽,金虎知道,這人叫寧灼,隸屬於一家名不見經傳的雇傭兵組織“海娜”。
最近,有三兩個號稱是“海娜”的人在長安區裡遊蕩采購,疑似是要選在長安區建址,和他搶地盤。
這是犯了大忌的事情。
金虎怒不可遏,不等臉上的腫脹消失,就馬不停蹄地糾集了人手,打算讓寧灼見識見識什麽叫先來後到,什麽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寧灼根本沒打算避著他。
在金虎氣勢洶洶地找到他時,寧灼正坐在馬路邊,舒展開雙腿,面無表情地咬著一串免費贈送的鐵板豆腐。
看見金虎帶著人向自己衝來,寧灼扔了簽子,默不作聲地迎上去。
寧灼用單手嚴重破皮的代價,換來了對金虎的又一頓胖揍。
從此以後,寧灼就認準了金虎。
每次正面衝突,不管誰充當主攻手,必然是金虎受傷最重。
小弟們如果要挨一記窩心腳,金虎就必然要斷一根肋骨。
金虎連著挨了兩三頓好打,也想過退居幕後,只派自己的小弟出去搜尋寧灼。
但這時候落單了的他,就會在某個街拐角遇到神出鬼沒的寧灼,喜提新一頓痛打。
寧灼的訴求很簡單:老子現在在長安區了,不想看到你,給老子滾。
他並不急於把金虎一次性打死,而是一次次地循序漸進,慢慢讓金虎感覺到恐懼與不安:
……說不定下一次,寧灼真的就要下殺手了。
那時的寧灼是無根飄萍,豁得出去,狠得下心,並采取了盯人戰略,單衝著金虎下手,並不禍及別人。
因此,小弟們還叫囂著要給寧灼點顏色看看時,金虎本人已經虛了。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不得不壯士斷腕,撤離了長安區,換了片更窮、更髒、更亂的地方。
至少那樣,衝在一線去玩命的是小弟,而不是他本人。
金虎認為自己這叫做戰術性撤離,等到自己的力量逐步壯大,而寧灼也發展起來、有了牽掛後,他就能借著化明為暗的優勢,狠狠擺上他一道。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海娜”一路披荊斬棘,成為了雇傭兵裡的翹楚,他惹不起的存在。
他的戰術性撤退,變成了可笑的認慫。
不過,讓他稍感欣慰的是,除了“狂風”之外,不止一家幫派在寧灼手裡吃過癟。
有了這個美麗的閻王坐鎮,所有幫派都默契地繞開了長安區。
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這樣幾年下來,長安區一轉成為了下城區裡治安環境相對最為平穩的片區,真的有了一些“長安”氣象。
好在,多年以後,金虎的夙願還是達成了。
“狂風”被泰坦公司雇傭兼並,轉入地下,專門替他們做一些秘密的髒活。
譬如,這次本部武鋃鐺入獄,以金虎為首的四個雇傭兵就被派來保護他,和他一起蹲了大牢。
有了這樣的仇怨,金虎當然對寧灼沒有什麽好話。
……然而他在講述的過程中,還是省略和模糊了一些細節。
比如當年他被年輕的寧灼追著暴打的經歷。
聽完他的故事,本部武摸著疙疙瘩瘩的下巴,思索了一陣:“‘寧灼’?我好像聽過他的名字。”
金虎跟了本部武這麽久,對他的秉性那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本部武是個色中老饕,不分男女。
金虎實話實說:“是,他就是個兔子相,天生就該去站街的料!”
本部武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
金虎品出了這一聲“哦”的意味。
他先是一愣,繼而馬上反應過來,懊惱自己說錯了話。
寧灼不是那些削尖了腦袋想要靠皮囊討好本部武的阿貓阿狗,也不是定期被送進來供本部武“泄火”的豔舞女郎。
本部武要是真敢舔著個臉,要求寧灼跟他睡一覺……
金虎哪怕想一想那個後果,頭皮就直發麻。
他毫不懷疑,寧灼是真能乾出把本部武的作案工具直接收繳的事情來的。
到時候,自己高低得落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名。
想到這裡,渾身冒雞皮疙瘩的金虎馬上岔開了話題:“他也不值得碰,長成那個樣子的雇傭兵,估計早就被上上下下玩透了,肯定不乾淨!”
對寧灼隔空進行了一番蕩夫羞辱,金虎怕本部武賊心不死,忙不迭張羅起來,讓手下繼續伺候他唱K。
本部武也沒有再深問下去,拾起話筒,繼續選了一首曲調繾綣肉麻的情歌,唱了下去。
……
另一邊,水房裡的混亂很快招惹來了獄警。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