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彈客終於撕扯下了溫情脈脈的面紗,露出了殘忍冷血的一面。
有賓客大聲咒罵炸彈客。
寧灼也在混亂中猛然捉緊了單飛白的手腕。
單飛白肩膀痛得一抖,卻並不動容,反手拍了拍寧灼的手背,又擅作主張地把手指穿插進寧灼的指縫,野蠻地發力攥緊。
哥,信我。
桑賈伊的眼睛全紅了,良好修養蕩然無存:“你他媽的——這是拿人命威脅我?”
他知道,一旦自己動手,真的殺了哈丹,下一個就是李頓,再下一個就是自己。
炸彈客輕描淡寫地露出了獠牙:“是,我拿銀槌市最尊貴的一批人的人命威脅你。”
“我用整個銀槌市做陪葬,讓你們死。”
說著說著,合成的群體人聲帶出了淺淺的笑意。
那語氣已經不像當年“哥倫布”號上的任何一個人,隻像炸彈客單飛白:“‘英雄’啊,你死不死?”
第91章 (七)晚宴
五分鍾倒計時, 正式開始。
他們的一舉一動,仍然在向銀槌市所有人直播。
——對方沒讓停下直播,誰也不敢擅自停下。
五分鍾的時間太短, 什麽都做不了。
炸彈能定時, 也能瞬時發信引爆。
就算大家現在一窩蜂往外跑, 也跑不贏能移山倒海的光與火。
哈丹的臉一點點慢慢漲紅,紅意蔓延到了他的脖子上, 生生頂起了他的青筋。
當他的面色徹底陰沉下來時,骨子裡的暴戾就慢慢浮上水面,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徹底的西裝暴徒。
那種野獸的直覺和警惕迅速在他的肢體中蘇生。
哈丹一把捋下了體面的鑽石領帶夾, 扯掉了領帶, 在旁人還沒來得及發難前, 先發製人, 就近挾住了一個女人的脖子,同時利落地抄起了一把刀。
血液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動極快,皮膚熱量大量流失, 那刀子放在熱食台上,還燙了哈丹的手心一下。
他似笑非笑地罵了一聲,又啐了一口:“你們想保自己的命, 送我死?我偏偏就不死!”
桑賈伊沒有動。
對哈丹的舉動,他毫不意外。
然而他耳朵裡煮沸了一樣, 嗡嗡地響作一片,什麽聲音都不再具體了。
完蛋了。
全完了。
……十幾年忍辱的金絲籠生活,他們經營出的良好人設, 他們的音樂廳。
從這一刻開始, 所謂的“哥倫布”號英雄就已經死了。
哈丹用刀比在女人咽喉處,神經質地自言自語:“我沒死在船上, 沒死在海上。我不會死在這裡!”
李頓腦子轉得不慢。
他同樣清楚,下一個會輪到誰。
壓軸的是自己,大軸則是桑賈伊。
他們只有五分鍾,指望警方是沒用了。
他們偽裝英雄這麽多年,早就是行家裡手。
但他們的骨子裡,都是背道而馳、個人至上的殺手。
事到臨頭,“舍己為人”這個選項,他們連想都不會想到!
李頓手邊沒有趁手的武器,索性徑直一拳砸碎了一個盤子,伸手要去拾其中尖銳的碎片,打算如法炮製。
現在要死的是哈丹,他可以借著這寶貴的五分鍾,直接突圍出去!
寒光霎過,李頓痛呼一聲。
一個香檳盤迎面飛來,沉甸甸的頗有分量,準確無誤地砸在他手腕上,竟然有了金石碰撞的細響。
喀啦一聲,李頓的手腕錯位了。
寧灼單手擲出香檳盤後,下意識邁步欲動,卻被另一隻手上的手銬強行拉回了單飛白身邊。
單飛白貼在他耳邊,極輕極快道:“……哥,別動。”
然而,打破僵局,靠一個餐盤就夠了。
眾人的確是養尊處優,沒經過這樣刺激的場景,一時反應不過來。
可稍微用點工夫,他們就能看出哈丹要瘋,李頓要逃。
事關他們的命。
炸彈客只要他們三個的命!所以這三個人決不能逃!
在這樣統一的想法下,在場的人自動分流成兩撥,體力弱的自行靠後,一撥體力尚可的將哈丹團團圍起來,另一撥則困住了李頓。
不老也不算年輕的章榮恩,躊躇片刻,默默退後,和一群實在是被緊窄的禮服裙束縛得邁不開腿的女性站在了一起。
章行書膽子小,也沒有上前,卻也沒像自家父親一樣徹底地不要臉。
他躲在弟弟後面,小聲問道:“……你,你們要上嗎?”
“上?我才不上。”
單飛白把寧灼的手攥緊的同時,側過半個身子,口齒伶俐地回應:“我是雇傭兵,我和寧哥身份本來就不清白。‘白盾’事後必然要追責,我們要是插手,真殺了他們,‘白盾’可太高興了,正愁沒人接鍋呢,馬上就能扣個帽子說我們是和炸彈客裡應外合來殺他們三個的。……我是被你拐來參加宴會的,不是來處理這種麻煩事的。”
單飛白侃侃而談,一番條理清晰的發言把章行書說服得徹徹底底,並油然而生一種“我真是個畜生”的愧疚之情。
寧灼靜靜望著單飛白。
手銬是單飛白提出戴上的。
寧灼起先以為他是要在自己面前賣乖討好。
誰想到,他是早算到事態走向不可控時,自己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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