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長途旅行後,寧灼是半點力氣都勻不出來了,喘出一口長氣,便沉沉睡去。
……
對馬玉樹來說,這段日子,他是在油鍋裡度過的。
並沒有人打他罵他,但他的心時刻受著滾滾油煎,一刻也不得安寧。
“盧梭”那邊再也沒有消息傳來。
妻子已經和他火速辦理離婚,切割了關系,還帶走了孩子,再也不敢在這個賭徒身邊多待一分一秒。
最重要的是,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多年積蓄而來的財富,被滔滔的一個浪頭席卷而過後,徒留一地砂礫。
就算“盧梭”能幫他活捉回本部亮,那又怎麽樣?
他必然要被打回原形,再次變成那個家徒四壁的馬玉樹。
未來的日子要怎麽過?
他只要一想起來,就一身身地淌冷汗。
某日夜間,馬玉樹正在恐慌和懼怕中受著活刑時,他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他如今絕不敢搞失聯,生怕凱南疑心他要賴帳脫逃。
凱南一旦起了疑心,他原本還擁有的一點喘息之機將會被迅速剝奪。
馬玉樹強行打點好精神,接起了通訊器:“喂——”
電話那邊的問候聲,來自於一個馬玉樹完全想象不到的人:“您好。馬先生,請問您最近還好嗎?”
馬玉樹猛然從床上翻坐而起,抓緊通訊器,怔愣片刻,才從牙縫裡擠出一聲破碎的疑問:“……本部亮?”
“前些日子,承蒙您的關照,幫了我的大忙。”
本部亮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腔調:“沒想到您會把事情鬧得這麽大,我也不想這樣,實在是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擾。最近我的工作推進得很順利,所以,我想,最好能和平地解決這件事。”
“這樣吧。我和您背後的那位先生,我們三個可以見上一面,好好談一談。我們出來混,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結怨。”
“怎麽樣?您……同意嗎?”
第127章 (十)終局
馬玉樹此時的驚訝遠大於對本部亮欠債不還的憤怒, 心事重重地掛斷通訊後,才後知後覺地騰起了一肚子的怒火。
但他又不能撥打回去,將本部亮一通怒罵, 隻得強壓火氣, 聯絡上了凱南。
凱南聞言, 倒也大出意外。
……真有意思。
一隻輸光了牌、已經從牌桌上被一腳踹了下去的老癩皮狗,膽大包天, 敢騙到自己的頭上來,還騙得挺成功,仗著自己提供的本錢一朝翻身後, 居然人模狗樣地說要請他吃飯。
但凱南同樣心如明鏡。
小半年的時間, 還不足以讓本部亮翻本, 還得起他那兩千萬高利貸外加天價利息。
他稍作分析, 局勢就分明了。
本部亮如今處在“海娜”的保護之下,而“海娜”因此和“盧梭”鬥作了一團。在這樣長期的耗損下,雙方必然互有損傷。
凱南的消息向來靈通。
聽說“盧梭”和“海娜”十天之前, 在一條比豆腐渣還脆弱的街道上有過一場無比慘烈的短兵相接,有槍聲一聲聲地直響到半夜。
至於誰勝誰負,“盧梭”和“海娜”那邊都把嘴閉得死緊, 自然不為外人所知。
不過,結果也不難推想。
“海娜”和“磐橋”是草台班子, 想也知道實力是比不過背後財力雄厚的“盧梭”的。
而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本部亮的這通來電,釋放出的信息就很值得玩味了:
誰先示好, 那就是誰先支持不住了。
而“海娜”一旦支撐不住, 處於風暴中心點的本部亮的處境必然尷尬。
不過,凱南絕不會被衝昏頭腦, 興衝衝地以勝利者的姿態去單刀赴宴。
本部亮點名道姓要自己也一同去,看似是有講和認輸、把錢慢慢還上的打算,但誰又知道他轉著什麽樣的惡毒心思呢?
凱南需要去見他——因為這場宴會,必須要自己到場,本部亮才有可能露面——卻又不能貿貿然去見。
凱南嘗試直接聯系江九昭。
誰想剛一接通,得到的只有一句匆匆的“我現在沒手接別的活”,就掛了。
凱南饒是想象力再豐富,也想不到他是物理意義上的“沒手”了,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等待著適配的義肢到貨。
從他的隻言片語中,凱南以為他正忙著對付寧灼,騰不出手來,便放棄了請他做臨時保鏢的打算。
他轉而撥通了“手套”的通訊器,存了個心眼,想要問一問江九昭的任務執行到哪種程度了。
通訊連通了。
對面的卻並非“手套”。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對凱南而言全然陌生的聲音:“凱南先生?”
凱南一愣:“……你是誰?”
對方軟綿綿地打了個哈欠,惺忪到了有些口齒不清的地步:“我是暫時取代‘手套’的人。他最近……很忙。”
……忙著投胎去了。
凱南心生警惕:“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對方是個挺活潑的性子:“‘手套’把他的整套聯系網都留給我了,是來電顯示告訴我您是誰的呀。”
凱南無心和他東拉西扯,開門見山道:“我要去和一個危險人物見面。我知道小江不方便,把‘蜘蛛’給我。他搞潛伏襲擊也是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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