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著身後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學生,那一張張年輕的面孔上有焦急有興奮,但沒有一人是恐懼的。
他這些孩子還未來得及見識死亡,他們隻熟悉教科書與演習中的營救,他們不清楚這一次這些歹徒是從哪裡來的,更不知道這一次是多麽的危險!
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歹徒,是遊蕩在自由星域的掠奪者。
誰也不會忘記幾個月前的那件慘案,然而在這表象之下卻是掠奪者和聯邦的捉迷藏,他們在極樂交易違禁藥物被極樂和軍方合作攪和,並且成功擊殺逮捕了潛入者中的大部分。
隨後極樂開始了內部的徹底清繳,那遮蔽著無數陰影的龐然大物公然排斥,這些潛入首都星的掠奪者被逼迫到了絕路上。
緊接著就是精神力防護網被擊碎,所有人都以為這其中也有他們的手筆,近日的戒嚴已經把首都星牢牢鎖住,但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藏在北陵,藏在英烈的墳塋裡。
要不是事出突然……
不,這世上從來沒有“要不是”。
一個年輕的學生在黃平身後低聲道:“教官!我們不能讓他們侮辱英烈的墓碑!還有那些人質,我們去救援吧!”
他是黃平的得意門生,同時也是這個優秀班級的領頭人。
黃平何嘗不明白這一點?紀念碑館的北方直接接軌的就是英烈們的墓碑林,誰能冒這個風險!
但是……
“還沒到這一步。”黃平低聲道,“再等。”
等舒懷谷給他回應和指令。
黃平相信舒懷谷的判斷,因為他的長官從來沒有出錯過。
*
孫雲適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潛行,他的身體固然沒有足夠強大的穩定力量,但是長期以來的訓練卻確保了他的柔韌、耐性以及爆發力。
沒有氣息,沒有聲音,安靜又迅速,就像是什麽靈敏的小動物一樣——這麽說也沒錯,畢竟一個Omega孤兒要想從交戰區爭出頭,最開始不就是夾縫求生麽。
而即使是在進入了首都星、深深地埋在大學校園的鹽場中,孫鹹鹹仍舊沒有丟掉他這一身刻入本能的技巧。
在一片漆黑死寂中,孫雲適終於抵達了北陵最外圈,並且攀上了位於紀念碑樓外側的安全梯。
安全梯的存在是為了方便檢修,然而隨著科技越來越發達,檢修早已無需大樓外附著裝置了,紀念碑館之所以還留著它純粹就是因為建得早,否則還真沒什麽原生態的東西供孫雲適借力。
而就在此時,刺耳的電流聲從不遠處傳來,被孫雲適耳中特製的內置貼片敏銳地捕捉到。
噪音這麽大的電流槍……難道他們是沒東西可用了麽?
這應該也算是一個好消息,衝突一方手中沒有高強度的殺傷力武器。
夜晚的風帶著點涼意,孫雲適爬上了紀念碑館那呈現出圓錐形狀的頂端,他找到了一處相對平緩的地方後又摸出了一對小零件,一通操作猛如虎,頓時他的光腦就鏈接到了紀念碑館內部的攝像頭。
雖然電力系統確實是被截斷了,但是孫雲適這種硬核鏈接卻是例外,這種方法難就難在要和建築物外壁接觸,但他現在滿足了條件。
烏漆麻黑的影像投射到孫雲適的屏幕中,熱感應器勾勒出了一群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人質,很好,又是人質——這簡直就是歹徒必備的國際慣例、傳統藝能。
很不幸的,孫雲適在這倒霉的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發射器,那是他交給小鸚鵡貼身攜帶的小東西。
也就是說,這一次楊靜靜和伯母也在人質中。
隨後就是人質邊的歹徒本尊。
僅從輪廓上看,那歹徒應當是個身材單薄的女性,她一手持著小巧但威力不高的電流槍,另一手則提著一個一看就不輕的手提箱,孫雲適只能看到她的發頂,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而與歹徒對峙的人孫雲適也認識,正是他的老師舒懷谷。
舒懷谷——對了,他也服過兵役,而且他的軍銜還建立在含金量極高的功勳上。
可惜聽不清聲音……
當孫雲適帶上調整眼鏡,好不容易把音量連上的時候,解救方與歹徒的對話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了。
舒懷谷:【……這就是你的訴求?我認為你應當知道等價的東西才能被交易,也許你可以再仔細想想,你認為你的籌碼值得聯邦付出這樣的代價?】
女人的聲音越發激動:【難道你能代表聯邦嗎?你不過就是一個拿著武器的大學老師!立刻滾開!】
調整鏡很好地將黑暗中的情況展現了出來,孫雲適瞥了一眼舒懷谷那熟練的姿勢——不論是攜帶武器的方法,還是看上去放松舒適的身體語言,再或者是自信穩健的談判態度,簡直就是教科書一般的營救人質示范。
不愧是軍人出身,這女人竟然還沒感覺出舒懷谷的特殊性,還以為他只是一個老師……嗯……大概她自己也不那麽專業?
【這一點我實在是做不到,我的學生正在被你威脅著……】舒懷谷的聲音聽起來既溫和又可靠,仿佛是一位慈和認真的師長,【我看你也只有二十幾歲吧?你和我的學生們差不多年紀,你的未來還很長,為什麽要做出這樣的事情?】
【閉嘴!】女人怒斥,【我是自由星域的孩子,和你們聯邦養在籠子裡的雞可不一樣,少用這一套糊弄我,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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