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認識以來,賀沉一直都是溫柔又可靠的形象,好像永遠不會驚慌失措,好像也永遠不會生病。
但此刻,躺在床上的男人面色蒼白,英挺的眉微微皺起,睡夢中似乎也並不舒服。
林煜坐在床邊,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撫平他的眉頭。
指尖堪堪觸碰眉心,一隻微涼的大手握住了纖細的手腕。
賀沉睜開雙眼:“趁我睡著,想做什麽?”
“沒……”林煜耳根一熱,試圖抽回自己的手,“我沒想做什麽……”
“那這是什麽?”賀沉抓著他的手往下,落在唇畔,“證據確鑿,還想抵賴?”
說話時薄唇開闔,像是在親吻嫩生生的指尖。
“你是不是睡飽了?”林煜掙脫不得,一巴掌糊上俊臉,“睡飽了就自己起來吃晚飯!”
賀沉嗓音微啞,含著慵懶的笑意:“這樣凶,現在不擔心我了?”
林煜扁了扁嘴:“擔心你有什麽用?”
“我還有點暈,下不了床。”賀沉盯著他一本正經道,“你喂我吃,怎麽樣?”
林煜擰起眉心:“我喂你吃?”
林小少爺從沒乾過伺候人的事兒,一聽要給人喂飯就不樂意,但轉念又想起來,前幾天他生病,對方還給他喂過粥。
本著投桃報李的原則,他點頭應下:“好,那你等我一下。”
廚房裡還溫著飯菜,他盛了一碗雞湯,又挑了幾道菜,一起放進餐盤裡端上樓。
賀沉坐在床頭,笑容燦爛:“終於來了。”
“我不是才下去嗎?”林煜將餐盤放到床頭櫃上,往自己面前拉了一點,“先喝湯吧。”
他舀起一杓雞湯,往賀沉嘴邊送去。
賀沉張嘴接過湯,卻被燙得倒吸了一口氣。
林煜連忙放下杓子,情急之下沒想太多,雙手捧起棱角分明的下頜,湊近去看他的嘴:“燙壞了沒?”
賀沉低聲道:“你應該吹一下。”
林煜下意識嘟起雙唇,輕輕吹了吹風。
一股清香的氣息拂過唇瓣,賀沉極其受用地眯了眯眼眸:“我是說吹雞湯。”
林煜:“……”
會錯意實在令人尷尬,他迅速松開手:“先吃飯,讓湯涼一會兒。”
賀沉拿起杓子:“我還是自己吃吧。”
林煜臉色微紅,嘟嘟囔囔道:“你是不是嫌我笨手笨腳……”
“哪裡敢啊?”賀沉笑吟吟地望著他,“我的小少爺不適合伺候人,隻適合被我伺候。”
*
晚上,林煜一個人躺在床上,又開始翻來覆去地煎餅。
這是他第一次不用擔心睡著了會做噩夢,也不用擔心那東西會突然跑到現實中,但他莫名就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好像少了什麽東西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沉重的眼皮子漸漸闔上。
交錯的紅線與銅錢切割著一團黑色人影,那黑影似乎痛苦萬分,扭曲掙扎,淒慘哀嚎。
林煜渾身一震,條件反射往後退去。
突然間,那東西朝他伸出張牙舞爪的觸手:“乖乖,我好痛啊!”
林煜嚇得轉身就跑,但那道陰森可怖的嗓音卻如影隨形:“乖乖,乖乖,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你已經煙消雲散了!”林煜驀地停下腳步,修剪整齊的指甲狠狠掐進手心。
下一秒,他睜開眼眸,呼吸急促地坐起上半身,第一時間打開吊燈。
那東西明明已經回到地獄裡去了,為什麽還會夢見它?
他恍惚想起夢中的場景,分明是下午那東西消失前,他看見的最後一眼。
林煜緩緩吐出一口氣,逐漸平靜下來。
它是邪祟,不僅多年來糾纏他不放,還想搶賀沉的身體,更害得林佑謙至今昏迷不醒,魂飛魄散就應該是它的下場。
他重新躺回床上,然而這次更加睡不著了。
良久後,林煜抱著純白的枕頭離開臥室,順著走廊走向客房。
夜裡萬籟俱靜,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敲響了門。
幾秒後,“吱呀”一聲,房門在他面前打開,露出一張俊美無儔的臉。
林煜小聲問道:“你還沒睡嗎?”
“睡了還怎麽給你開門?”賀沉微微一笑,“有什麽事嗎?”
“我……”抓著枕頭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林煜輕聲回道,“我睡不著。”
賀沉關切道:“邪祟不是已經被驅除了,怎麽還是害怕一個人睡?”
林煜脫口而出:“我不是害怕。”
“那是因為什麽?”賀沉耐心地詢問道。
“我就是睡不著。”林煜挺起單薄的胸膛,“你讓不讓我進去?”
賀沉站在門框邊,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睡不著就來找我,這是什麽意思?”
剛從惡夢中醒來,這會兒又被拒絕,林煜委屈得眼尾都泛起紅意:“我又不胖,我就隻佔你一小塊床,你為什麽不讓我進去?”
“瞧給你委屈的。”賀沉抬手捏捏他的臉頰,語氣溫柔又不乏嚴肅,“林煜,我不是什麽隨便的人,不會輕易讓人爬我的床。”
林煜氣呼呼道:“我也不是啊!”
賀沉有些無奈:“我的小少爺,你是不是忘了,上午我跟你說過什麽?”
林煜眨了眨眼睫,試圖裝傻:“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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