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彎下了腰,抿了抿唇,認認真真地說:
“我、我……是來侍奉的小妖,不好意思衝撞尊上。”
“茶、茶我再重新給您倒。”
胸腔悶悶的,聲音有種難以言喻的破碎感,不過硬生生地說完了。
白須瓷覺得自己撐不了人形多長時間了,轉身就想走。
但是剛邁出一步。
“尾巴露出來了。”淡淡的提醒,似乎真的接受了“入侵者”的說辭,沒有再動作,而是緩慢地打量著。
白須瓷瞳孔猛地放大,扭頭往自己身下看了過去,發現了那雪白一團。
頓時腳步都不穩了,呼吸有些急促。
某種難以隱喻的羞恥與自卑湧了上來……
腦袋昏昏沉沉,稀裡糊塗地說了句“尊、尊上,您慢用”,然後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跑走了。
還被門檻絆了下,差點沒摔倒地上。
白須瓷全然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前後矛盾,茶早就沒了,何來慢用。
但是他也沒心情去深想這事了。
走出大殿後,白須瓷怔怔然地站了會,緩慢地回頭,這才發現外圍的結界也沒了。
定定地站了一會。
慘白的臉上有幾分委屈的情緒
“也不關我了。”喃喃自語道。
就在這時,白須瓷突然覺得手腕處發熱,整個體內的靈力像是在打結,到處橫行衝撞,疼得根本受不住。
面色不僅煞白,額頭上還泛出冷汗。
白須瓷自己用胳膊環抱著自己,緩慢地彎下腰,大口大口地呼吸。
好痛啊……
白須瓷已經完全看不清路了,但是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還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不能在這裡了。
梵越不認識他了,那這裡他應該是沒資格待了。
眼眸裡不知道什麽時候蓄了一層水霧,茫然、無助的情緒接踵而至。
他、他去哪裡?
勉強走了幾步後,白須瓷突然想起來什麽,還是堪堪穩住身形,回頭看了一眼。
應該沒事吧,大概不需要他了。
抱著這個念頭,他轉身昏昏沉沉地走了……
循著基本的路線,越走越遠。
直到人影不見。
第七十四章 那可是死契
煊俐原本是坐在椅子上擺弄上次帶回來的胭脂盒子的, 但是就在那一瞬間。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
眉鋒一斂,直接站起身來,表情有幾分嚴峻。
不消半刻。
桌旁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
白須瓷覺得天旋地轉,勉強扶著樹乾往前走, 期間還摔了好幾次。
體內像是有什麽東西碎了一樣。
喉嚨黏黏膩膩的, 有幾分血腥味。
手腕上的銀環叮叮當當, 乾枯樹葉的細細簌簌聲。
白須瓷的手已經髒兮兮了,甚至還被什麽小石頭劃破了,看著有點可憐。
“回……回家。”擠出來幾個字。
他只是想要回自己的洞窟睡一會, 怎麽一直走不到啊?
眼眶濕潤了起來。
白須瓷覺得有點絕望,他面前的景色是一片昏暗的白,像是老舊電視信號不好卡頓的畫面。
偶爾狀態好的話,還能看到幾道豎著的黑影, 讓他分辨出來是樹木。
銀發都沾上枯葉了, 額頭上也磕出來點血絲了。
白須瓷突然覺得很傷心,為什麽會這樣啊……
好疼啊。
手臂往前探了探, 摸到個尖銳的石頭, 一不小心給劃破了。
白須瓷也沒有感覺到異常, 因為手上的外傷完全比不上他體內的疼痛。
他的經脈要被掙斷了,渾身靈力亂竄,根本不停他使喚。
像是要破體而出……
渾身滾燙, 對外界的感知越來越弱。
白須瓷直到發現自己的手濕噠噠的,才好像意識到了有些不對勁。
眼睛空洞地看向前方, 緩緩地把手往自己身邊移了過來, 輕微地歪了下腦袋。
是……是出血了嗎?
白須瓷停頓了一下, 瞳孔微微顫了顫。
然後低頭慌張地去撕自己的衣服, 低頭咬住布條, 用力一扯。
要包住……包住。
但因為看不到,白須瓷纏了半天也沒能纏好,反而感覺血流得更多了。
頓時氣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為什麽這麽倒霉?為什麽這麽倒霉!
最後直接把手上的布條扔了,身形佝僂著,大口大口地喘氣。
也顧不得流血不流血了,白須瓷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回家,回兔子洞。
嗯,那裡安全……
費力地用手往前探著,最後摸到了一棵靠近自己的樹,一點一點地站了起來。
深吸一口氣,擦了擦臉。
繼續往前走,樹枝被踩過去,留下點聲響。
剛剛摸過的樹乾上,也殘留了新鮮的血液,有些斑駁。
白須瓷努力讓自己平穩下來,不就是看不到了嗎?梵越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
自己這麽大,還不會回家嗎?
慢慢地走,他總能回去的……
抱著這個念頭,白須瓷硬是撐著沒有暈過去,慢吞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