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懷君牽住少年的手,不顧他人異樣的目光,一起走向了遠處的山丘。
望骨丘。
鬼主的魂體早早就凝聚在仙魔戰場上空,鬼主應天道而生,不能在出生前被絞殺,於是無數修者站在山丘觀摩鬼氣,預測鬼主將於何日誕生,鬼主被封印後,這裡成為觀測九轉囚龍大陣的絕佳場所。
“這裡真是熟悉。”沈懷君說。
白笙也跟了過來,頗有感慨地附和道:“是啊,當年我同靈曜便是站在此處觀摩鬼主降生。”
沈懷君嗯了一聲:“我前來是調查當年鬼主掙脫困龍鎖之事。”
白笙眉頭微微一皺,語氣不自然道:“這事時隔兩百多年,師兄為何......”
“我帶了芥子空間,不會麻煩到你。”沈懷君淡淡道。
白笙被懟得噤聲,說不出話來。
二人在山丘處細聲交談這幾日的大陣異狀,墨硯寒百無聊賴地坐在沙堆前。
其實當年掙脫困龍鎖一事,他沒有具體的記憶,當初本能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入心間,他抬手便將身上的鎖鏈震碎了。
所以那鎖鏈是大名鼎鼎的困龍鎖?真不結實。
不過墨硯寒望著方位,又看了看山丘那顆已經枯萎的蒼天巨樹,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這個地方他似乎在什麽時候見到過。
“對了。”墨硯寒忽然想起來了。
是當初那兩顆生滿蛆蟲的心臟!
他當初瞧見有兩顆漂亮的心臟站在這個山丘上,故而要掙脫束縛去掏出,難道心臟的主人就是白笙和高靈曜?
恰恰此時,一道身影掠向九轉囚龍大陣,沈懷君見到一愣,景風飛劍凌空飛出,製止了那人,他走過去一看竟然是余思歡。
“你沒事來大陣周圍做什麽?”白笙罕見地發火,怒氣衝衝質問。
白笙身為仙君習慣了拿腔作調,這次竟然失態質問,連沈懷君都深覺不妥,面色不悅。
而余思歡躬著身體,小心縮在巨石旁解釋:“在下隻想觀摩大陣。”
白笙不依不饒,可沈懷君打斷了他:“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沈懷君深深地看了眼青年,並不做停留,轉身離開。
余思歡抬起頭,望著遠處白笙仙君被眾人恭賀奉承的場景,眼裡閃過嫉妒。
並非是他貪心,可他已經沒有機會,父親余信之驟然離世,沒有留下任何遺言,所有的家傳、財富都留給了嫡子,自己已無出頭之日。
“破陣人”正是大好的機會,若他心甘情願充當破陣人,定然會奪得聲望,或許會有高人願意收他為徒,可是觀白笙仙君神色,似乎非常厭惡他,該怎麽辦?
營帳外的枯木林裡,余思歡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而高靈曜站在前方,一臉的不耐煩。
“表哥,求求你讓我充當破陣人吧,我願以性命助仙君一臂之力!”余思歡連聲哀求。
高靈曜扯開被他牢牢拽住的衣袖:“你又想幹什麽?我已答應為你尋個良師了,你還想做甚?”
“破陣人而已,選誰當不是當?”余思歡急急道。
高靈曜簡直氣笑了:“余思歡,你是為了掙聲名吧?甘願把性命賭進去,倒真是叫本真君佩服。”
所謂的絞殺鬼主是隨口說說罷了,白笙根本沒這個實力,他知道白笙一向喜歡虛榮,但外人面前,他必須為師尊圓這個謊。
然而余思歡並不知道,他被父親的死亡重重打擊,又被白笙仙君的光環所迷惑,以為破陣很簡單,而他作為不顧性命甘願獻身的破陣人,若是僥幸存活,定然名聲大噪。
“真是煩。”高靈曜一腳踢開面前的人,滿頭惱火地離開。
“表哥你可真是狠心,不願給我這個機會。”
余思歡雙目發空,失魂落魄地走出枯木林,忽然間,一道符咒自天空落下,晃晃悠悠飄在他面前,符咒很直白,寫了“破陣符”三個字。
符咒破敗,像是有人故意寫了張破紙來戲弄他一般。
但余思歡還是決定試一試。
*
沈懷君走進芥子空間,遞給少年一隻竹筒,裡面裝滿了清水。
“這裡乾燥,夜晚又極度寒冷,多蓋些被子吧。”沈懷君叮囑道。
墨硯寒嗯了一聲,沒動彈,他將頭伸向窗外,饒有興致地瞧著那運轉的大陣。
“仙君別睡,反正你今晚也睡不了。”墨硯寒道。
沈懷君不明所以,自顧自拿起詩卷看,忽然地面如地震般抖動,連芥子空間都在顫抖,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引爆,聲浪攜著沙土鋪天蓋地地襲向營帳,周圍接二連三響起驚叫。
沈懷君當即抄起靈劍走出芥子空間,待灰塵散去後,發現那道運轉了足足有兩百年的大陣速度漸漸放緩,“嘎吱”一聲,在眾目睽睽之下停止了運行,符文散去,九轉囚龍大陣失效。
“怎麽、怎麽可能?”眾人失聲。
隨即一人自塵埃中走出,正是衣衫襤褸的余思歡。
白笙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手指顫抖,看著模樣若非有人在,他是真的想捏死余思歡。
不知情的修仙眾人還在驚恐地喊著:
“鬼主難道要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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