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醒醒,有異狀!”
“這破地連灑掃弟子都不來,有什麽異狀?”
“主人您睜眼瞧瞧,床頭是什麽?”
床頭?
墨硯寒懶得睜眼,探出神識一掃,鼻尖立即嗅到了一股清甜的桂花糖,他一個翻身躍起,起身發現床邊立著一隻白瓷罐,不知何時被放在了這裡。
打開白瓷蓋一瞧,滿滿一罐子的桂花糖,是不同於人間口味更可口的仙門糖塊。
他興奮得差點兒從床上蹦下來,立刻拿出了一塊,可糖塊還未丟進嘴裡,卻發現上層只是薄薄的一層糖塊,下面根本沒有糖,而是塞了一團紙。
把紙抽出來,字體清新飄逸,寫了一行字:清心咒全文,一個字換一顆糖。
“……”
是沈懷君的字跡。
墨硯寒氣得直磨牙根,雙手用力狠狠扯碎了紙團,扔在腳下跺了跺,他是何人?當今的鬼主,但凡跺跺腳都能叫修仙界心驚膽戰的鬼域之主,竟然用這種哄小孩子的伎倆來哄他?
屈辱!可恨!真把他當成了四五歲的小娃娃哄呢!
他仍不解氣,手掌狠狠一拍,茶桌立即四分五裂,看那白瓷又覺礙眼,正要抬手拍碎,卻瞧見了裡面零星的幾顆桂花糖。
不得不說,清霄門的桂花糖天下一絕,是他吃過最好吃的人間小食。
他悻悻地收回手,轉眼見波舍一隻黑黢黢的烏鴉立在那裡,十分礙眼。
“本座叫你打聽清霄門的桂花糖配方,你可有進展?”
烏鴉心虛地挪了挪小爪子:“主人,聽說配方鎖在藏書閣,我修為低,進去就是沒命。”
“借口!”墨硯寒高聲訓斥道:“你整日吃得肥胖、不思進取,藏書閣又怎麽了?不就是有靈虛仙尊的護閣大陣麽?你怕他?”
波舍內心淚流成河。
主人,靈虛仙尊哎!我真的怕!
墨硯寒氣咻咻地走在木窗前,視線越過層層青竹葉,望著主臥的方向。
“沈懷君,你竟然敢戲弄本座,這破地,本座不待了!”
*
沈懷君是被一陣敲擊聲吵醒的。
他自生病後,早睡晚起,用睡眠來緩慢地治愈神魂的裂縫,而墨硯寒熟知他的作息,並不會在清晨來打攪他。
沈懷君撐著床板,緩緩起身,空氣微冷,晨露未散,到處都彌漫著一股濕漉漉的微涼氣息,敲擊聲越來越響,偏頭一瞧,是隻翠鳥在用喙叩窗。
他起床,披上簡單的外袍,青絲未束,來到院門前,打開門。
“柳齋。”
柳齋依舊板著臉,眼中卻掩不住的疑惑:“我以為院門早早就開了,便是送茶飯的弟子不來,灑掃弟子也該來,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按清霄門規矩,即便仙君不用飯,也會將茶水送到,隨後派至少兩名灑掃弟子前來打掃,可這院子空蕩蕩的,昨晚落得一樹梨花無人灑掃。
沈懷君搖了搖頭:“我這等人,誰還願意服侍?左右我也嫌他們礙眼。”
向來古板迂腐的柳齋眉心一緊,皺成川字,包子似的小臉變得滑稽可愛。
“真是不成體統。”柳齋嘟囔著,隨即說明來意:“你不是想查近年來鬼修動向麽?我已經把書籍翻出來,書太多,一起去藏書閣吧。”
沈懷君頷首,將通透的白玉簪斜斜插入發間,一頭青絲簡單挽起,跟著柳齋走出小院。
正值晨課,清霄門的弟子們三三兩兩走過山路,見到柳齋皆俯身作揖,見到沈懷君時,面色各異,偷偷議論。
“這沈懷君真回來了!”
“金溪杜家的滅族案就這麽算了?”
“唉,這沈懷君真是抹黑了咱們清霄門。”
……
柳齋臉色發青,抬高了聲音訓斥:“一個個修為不見長進,反倒妄議仙君,竟然敢直呼仙君大名?都給我請安,喚沈仙君!”
底下弟子不服氣,但礙於柳齋,便稀稀拉拉地俯身叩拜,懶洋洋地說沈仙君晨安。
沈懷君冷冷地哼了一聲,
“知道你們不情不願。”他移開視線,悠悠道:“不巧,本仙君瞧你們也甚是礙眼,往後少在我面前出現,不然我身子弱性情冷,喜歡去割人舌頭的。”
——金溪杜氏滅族案,死者皆在生前被人活生生割去了舌頭。
眾弟子驚恐後退,連連叩拜喚沈仙君恕罪,這次倒是真心實意、發自肺腑,差點兒連額頭都磕破了。
待眾弟子散去後,柳齋新奇地望向沈懷君。
“我發現你變了。”
“變了哪裡?”
柳齋想了想:“性子像是添了霜雪般冷漠,不再是兩百多年前跪在殿前落淚的年輕師尊,亦不是一百多年前固執地認為清者自清的落寞仙君。”
“你,似乎並不在意外界的評判了,也不再溫潤和善。”
對於犀利的評價,沈懷君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溫潤與和善,還在,不過……”
他指了指清霄大殿。
“他們,不配。”
隨即二人來到藏書閣前,柳齋一進門便被守閣撞了個滿懷,弟子滿臉的急切:“您快去瞧瞧吧,有鬼物在山下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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