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溫暖如小火爐般的鴉羽大氅輕輕覆上了這具孱弱消瘦的軀體,將寒風阻隔在外,同時將兩側衣帶收緊,裹住裸露在外的纖白脖頸和發紅的手指。
美人察覺到了異樣,強撐著轉過身卻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在美人失去意識的下一秒,墨硯寒手臂一攬,將人牢牢抱在懷裡。
波舍瞧著這一幕,眼珠子差點瞪出來了,十分沒眼力地道:“主人莫要費心,將人一捆一拽,直接吊樹上抽便是。”
墨硯寒毫無所覺,呆呆地望著懷裡人,這人呼吸微弱,臉色蒼白幾近透明,像是下一秒就要斷氣似的,他甚至不敢用力,只能輕輕托起。
白面鬼修走上前,微微躬身提醒:“主人。”
墨硯寒恍然,他望了眼呼嘯而來得風雪,起身便向北面一片蒼翠的山間走去。
波舍傻眼,大喊:“主人您幹嘛去呀?”
墨硯寒腳步一頓,意識還有一大群下屬被扔在此處,恍然道:“阿羅察。”
白面鬼修阿羅察應聲跪下:“屬下在。”
“本座這幾天不在,鬼域的事你來處理。”墨硯寒道。
阿羅察應聲:“鬼主您?”
“本座......”墨硯寒恍惚地望著了眼懷中面色蒼白的美人兒。
“本座有私事要處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天使們!我會努力日更噠!
第3章
思過崖向北走幾百裡,是青塢山,立夏剛過,梨花盛放,大片大片的竹林鋪在山路兩側,青翠欲滴。
墨硯寒走到一處荒廢的竹屋前,稍稍一抬手,鬼氣環繞屋舍,積年的灰塵和蜘蛛網打掃乾淨,爛門破床被翻修一新。
雜草叢生的院裡鋪上青磚,籬笆下種著野菊花,小泥壺灌滿了泉水,在紅木炭上咕嘟嘟地冒著熱氣,屋內乾淨明亮,床榻兩邊是繡著紅蓮業火的白紗帳,中間床上鋪了厚厚的棉褥子。
墨硯寒將懷裡的人兒擱到床上,想收回這件天下隻此一件的金絲鴉羽大氅,可拽了拽衣角,沒拽動,低頭一瞧才發現發現沈懷君的手指無意中抓緊大氅邊緣,蜷縮著裹住身體,想獲得更多的暖意。
鬼域的寒鴉有上古鳳凰血脈,羽毛更是天然的暖爐,時時刻刻散溢著溫暖的火靈力。
他怔了怔,撤回手,又展開棉被又蓋了一層。
沈懷君合著鴉羽大氅沉沉睡去,他起身去外間衝了一杯熱茶,望著滿山新奇的翠景,心裡卻墜墜不安,又返回到臥室,掀開白紗帳,將美人側臉處半乾的發絲一根根撥開,凝視著這張俊逸出塵的面容。
這面容熟悉又陌生,他差點忘了,自己已經對這張臉恨了一百年。
*
清霄門建於群山之龍首,一側是人間樂土,一側妖族荒州,清霄門主殿仿佛一把天劍插在交界處,鎮守兩方。
主殿內,金冠仙君面龐清俊,端坐於茶桌上,茶香飄渺,對面的奉茶小童小心翼翼地斟茶。
茶水滿杯,有桃粉、梨白二色呈太極狀,賞心悅目。白笙見狀挑了挑眉,矜持地將寬大的衣袖攏了攏,正襟危坐,這才端起白瓷杯輕啜一口。
“淡了。”他道。
小童當即起身叩頭:“對不起仙君,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味道難調,實在太難學了!”
這白笙仙君不喝靈茶,偏偏喝花茶,還要用桃花汁和梨花膏一起衝泡,要茶杯裡能調出桃花的艷紅、梨花的皎白,結果便是調得不倫不類,茶味酸澀難咽。
可白笙仙君卻喝得有滋有味,似是在故意品味茶中的苦澀。
白笙揮揮手讓小童起身:“無妨,你能調出這等水平,已是不易。”
小童長舒一口氣,心道大家都說白仙君性子軟、心底善,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他大著膽子問:“這花茶的口味著實難下咽,仙君為何單單傾心這道茶?”
白笙唇邊泛起一道笑:“當然是為了敬故人。”
在奉茶小童不解的目光中,白笙舉杯轉向窗口,衝著思過崖方向,將杯中殘茶祭奠般橫倒一行,茶水灑落,而被世人稱作佛相善根的面龐微微扭曲,佛相已然墮入業火地獄。
忽而一人跌跌撞撞跑入大殿,高喊著:“白仙君不好了,沈懷君的本命靈燈還亮著!”
“什麽?”白笙臉色一變,霍然起身:“你可是看錯花了眼?”
還未等同傳的人回答,一道篤定的聲音自殿外傳來:“沒看錯。”
說著一紫金道袍的男子快步踏入正殿的茶室,來者正是高靈曜,他喘著粗氣,目光灼灼看向白笙:“師尊,今早我去禁地打算取下沈懷君的本命星燈,可去時發現本命燈還燃著。”
本命燈燃著,便意味人還未身死。
“這怎麽可能,那可是天雷、天雷啊!”奉茶小童詫異。
這一句話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毀仙池下是實打實的天雷,任何人跳下去必死無疑,沈懷君按理該身死,如今本命燈卻為何徹夜長明?
白笙卻笑著問高靈曜:“愛徒以為如何?”
高靈曜一怔,他揮了揮手,輕描淡寫提起:“沈懷君是罪人,若是他借機逃跑,理應抓回來。”
白笙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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