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二指捏住仙君的衣袖晃了晃,聲調柔和:“您在想什麽呢?”
直到他晃了四五下,差點將衣服摳破,沈懷君才緩緩垂下眼睫。
仙君的眼睫細密纖長,微微垂眸時,投下一片鴉羽般的暗影,眼眸黑白分明,仿佛閱盡了世間滄桑,又自留心間一片澄明。
可現下沈懷君的眼眸中卻蒙上了一層深深的霧氣,迷茫恍惚,如同深夜山間迷路的人,永遠也尋不到清晨的曦光。
“仙君?”墨硯寒詫異。
“硯寒。”沈懷君目光黯淡,他手指溫柔,揉了揉漆黑的衣衫:“你說我該怎麽辦?我是不是太固執了?”
“偏偏與那鬼主作對,惹來百年災禍,又令你無端受累。”
墨硯寒怔然。
印象中沈懷君身如青竹,不彎不折,傲然立於世間,自成一派清風,現在的仙君卻神色茫然,身形搖搖欲墜,仿佛一陣風便能將他吹倒。
他的心口仿佛被針扎似的,一陣陣抽疼,他想安慰卻無從下手。
“我、我覺得仙君很好,什麽都好。”墨硯寒乾巴巴道。
沈懷君輕輕笑了一聲,倒也分不清笑裡有多少無奈心酸,聽著卻讓墨硯寒心底發涼。他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一種欲望,鬼殿設計精巧如迷宮,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道暗門,暗門的位置方向隨時間、地點、氣候變化,無人能破解。
唯有他能掌控鬼殿。
鬼殿的最深處有一間寬大的房間,床榻柔軟,燈燭明亮,他想將這人帶回去,塞進裡面,蓋上厚厚的鴉羽大氅,讓這人安心沉睡,從此不問世事。
不問世事,便不會煩惱傷情了。
沈懷君長歎一聲,將硯寒帶回臥房,硯寒痛打鳳城信使,手指間血跡斑斑,瞧著讓人很是心疼。
他取來溫水,浸濕白巾,坐在床榻上一點點擦拭少年的手指節,可擦著擦著卻發現,少年的指節白嫩,連皮都沒破。
“你骨頭疼麽?”沈懷君問,輕輕捏了下骨節。
“不疼,仙君您看,都沒青呢。”墨硯寒道。
沈懷君瞧著他一副皮實抗揍的模樣,輕歎了一聲,收回白巾,問少年:“說吧,為什麽要毆打鳳城信使。”
少年心底純善,不可能無緣無故傷人。
“鳳城信使罵你!”墨硯寒氣呼呼道:“你同花雲容見面的事,鳳城人都知道了,他們嘴裡不乾不淨嚼你舌根!”
“原來如此。”沈懷君輕輕頷首,伸手抹掉少年臉側而血跡:“下次不準衝動,莫傷了你自己。”
說罷攬過少年的肩頭,揉了揉少年的高馬尾。
墨硯寒的腦袋抵在仙君的肩頭,仍是不服氣:“你沒聽到他嘴裡的話,可氣人了!我知道仙門的規矩,你會寄信給歸靈君,讓鳳城處罰信使,可再處罰能怎樣?還不如打一通來得痛快!”
處罰頂多是道歉、抄書和布任務,這有什麽用處?還不如一拳打過去讓那信使疼上半個月長長記性呢。
沈懷君微笑:“那謝謝你了,幫我教訓了這人。”
墨硯寒被誇得飄飄然,得意道:“我只是小小懲戒下他,若真拿出鬼域的手段,定叫他生不如死......”
話音未落,他察覺到沈懷君的手掌一頓。
墨硯寒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心中懊惱不已,但已無法挽回。
沈懷君沉默良久,冷聲問:“鬼主?”
墨硯寒隱瞞不過,悶悶地點了下頭,仰頭時,沈懷君投來漠然的目光。
“下去。”沈懷君命令道。
少年的姿態太過親密,頭擱在他肩頭,雙臂環住他的腰身,手指頭還摩挲著衣料,若是硯寒他能接受,若是鬼主......
“下去,我不想說第二遍,也請鬼主自重。”沈懷君再度下令。
墨硯寒眉頭一皺,臉頰氣鼓鼓的,這話語太疏離,他心裡好不舒服。
於是手臂一轉,他非但沒松開手,反而大力將仙君壓向了床榻。
“唔。”床榻柔軟,沈懷君倒不覺得腰痛,卻是被驚了一瞬。
下一秒,墨硯寒欺身上前,手掌摁住雙肩,生生將他壓在了身下,沈懷君想推開,墨硯寒卻當機立斷提起膝蓋,單腿壓住了沈懷君的雙腿。
“你!”沈懷君反抗不得,質問:“你想幹什麽?”
墨硯寒臭著臉:“不幹什麽。”
鬼主天生自帶暴虐習性,這只是他心中潛在的捕獵技能,將獵物按在身下,咬住最柔弱的喉嚨,一口口吞吃掉。
他手指戳了戳仙君消瘦的臉頰,冷冷宣布:“沈仙君,你就這麽怕本鬼主?本鬼主不僅幫你教訓了信使,明日還打算踏平鳳城呢!”
隨即他嘴邊浮出一股冷笑,目光森然。
沈懷君的手抓緊了身下錦被,不出聲,臉色蒼白又透明。
“不說謝謝?”墨硯寒問。
沈懷君怔了怔,啟唇道:“謝謝鬼主,然踏平鳳城之事,莫要再言。”
墨硯寒嗯了一聲,無聊地揪起一束發玩。
“你下去。”
“不下。”
墨硯寒賴著不肯動彈,心中一陣無聊,見沈懷君的臉色蒼白,忽然想到沈懷君清早還未服用丹藥,說來靈虛仙尊倒也疼沈懷君,送來的丹藥每日清晨服一粒,保證一整天面色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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