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硯寒下意識轉過頭。
而下一秒,沈懷君對上了一雙猩紅的鬼瞳。
他腦海一陣眩暈,幾乎站不穩,盯著前方的少年看了又看,果然,熟悉的少年臉上是一雙鬼瞳,這雙鬼瞳太過熟悉,便是時隔兩百多年仍是無法忘記。
“你、你是鬼主?”他仍是不敢相信。
“我……”墨硯寒語塞,知道總有一天身份會被揭穿,只是沒料到竟是今天。
“好吧。”墨硯寒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的確是鬼主。”
沈懷君渾身顫抖,他一步上前,纖細又骨節分明的手指狠狠抓住了少年的衣襟,厲聲質問:“鬼主,你把硯寒的魂魄鎖在了哪裡?”
墨硯寒眨了眨眼睛,一時懵了,他重複著:“我就是硯寒啊。”
“荒唐!”沈懷君幾乎氣笑了:“鬼主,我將你鎖在鬼域兩百多年,你對我難道不是滿心滿腔的怨恨?你見我第一眼時難道不想將我殺了泄憤?”
而硯寒將他帶回小院,每日煎茶送水,細心照料,又為了一顆甜甜的桂花糖,甘願去學習接觸功法。
真可笑,鬼主與硯寒,怎可能是同一人?
果然,鬼主狡猾,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吞噬掉硯寒的魂魄。
沈懷君手中的力道增加,神情冷得仿佛一塊萬年寒冰,強撐著氣息道:“鬼主,我大可以告知你,我早早生了死念,是這個少年讓我感到這人間尚有一絲暖陽。”
“啊?”墨硯寒聞言傻掉了。
沈懷君渾然不覺,壓低了聲音威脅道:“若本仙君感知沒錯,那條白玉芙蓉圈尚未完全消散吧?不巧,我留下一道禁製,一旦啟動,我身死,你亦無法存活。”
“本仙君修為盡毀,是個廢人,很樂意拉著鬼主同歸於盡。”
說罷將少年狠狠向前一推,目光凌厲,氣勢如虹,即便修為跌落、聲名全無,每日靠靈藥續命,他卻依舊是那位曾經劍道無雙、令妖族魔帝聞之膽寒的清霄仙君。
而墨硯寒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講不出口,忽而他一轉身,跳下牆頭,狼狽地逃離了竹林小院。
*
墨硯寒一路逃離,在一方湖泊前蹲下,波舍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主人,您還好麽?”波舍問。
“不好。”墨硯寒道。
事實上,他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沈懷君溫潤儒雅的笑,一會兒又是沈懷君疾言厲色的質問。
“沈懷君說本座殘暴,又說本座是他在人間唯一的期望……”墨硯寒喃喃著:“波舍,沈懷君是什麽意思啊?”
“……”波舍不敢出聲。
墨硯寒望著寂靜無聲的湖水,又換了個姿勢擺出少年君王的氣勢:“雖然沈懷君誇了本座,可他又汙蔑我殘暴,本座要不要罰他?”
波舍眼珠轉了一圈,向後退了一步。
墨硯寒揪了揪頭髮,感覺自己腦袋快炸了,想著沈懷君真真是他天生的死對頭,寥寥幾句竟然就叫他陷入了糾結。
忽然他心念一動,察覺到紅繩的異狀,“什麽?沈懷君他竟然在使用搜魂術?”
顯然沈懷君在搜尋“硯寒”的魂魄,可硯寒就是鬼主,他怎麽可能尋到?搜魂術極廢精血,他一身病骨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本座、本座不能將真相告知於他。”墨硯寒背著手走來走去,自言自語:“他身子病弱,得知真相後怕不是要傷情而亡。”
墨硯寒抬頭看向波舍:“這樣懸霜草又白喝了。”
波舍點頭如搗蒜:“可不是麽!”
是夜,沈懷君身披大氅,雙腿盤坐,結印搜魂。
不多時,他唇邊淌下一股鮮紅的血,結印的金光微弱,但他手指未曾落下,一直不肯放棄搜尋硯寒的魂魄。
一陣陰風刮過,竹聲颯颯,大門忽開,鬼氣彌漫,一隻黑靴踏入臥房,攜來陣陣鬼哭,乃是鬼主親臨。
沈懷君睜開雙眸,來者正是一雙鬼瞳的鬼主。
墨硯寒率先開口,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本座被你壓在鬼域,苦悶得很,借這副軀殼看看人間罷了,你急什麽?”
沈懷君冷笑:“本仙君會信你?你到底要什麽條件,才肯放了硯寒?”
墨硯寒並未回答,悠悠地走到茶桌旁,如往常般倒水沏茶,從袖口取出懸霜草的葉子攪了攪。
“本座對仙君您恨意滔天,可惜有白玉芙蓉圈在,本座無法殺了您,所以沈仙君,還請您乖乖滿足本座的要求,才能保住硯寒的小命呢。”
“第一條要求便是,喝下這碗懸霜草。”
他走上前,伸手一把鉗住仙君的下巴,茶碗傾斜,茶水盡數灌入。
作者有話要說:
猝不及防被媳婦告白的小鬼主~
感謝小天使們~
第20章
清晨,竹林小院。
“你為何也要下山?瞧瞧你臉色蒼白的好似紙人,這幾天難道又耗費了精血?”柳齋扶著桌案十分不解。
沈懷君搖了搖頭。
他下巴尖尖,白皙細膩的肌膚上還殘留著昨晚被捏出的紅痕,唇齒間回蕩著懸霜草的殘香,而那雙詭異的鬼瞳也回蕩在腦海中,久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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