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成想過回京以後日子會不好過,卻不想半路上就能遇到刺客。
輪班的家奴揉著睡眼出偏門,站在門外伸懶腰。
雲成從他背後無聲無息的出現,乾脆利落的抹斷他的脖子,然後一刻也未多停留,扛出了忠勤王府。
月亮在半空中爬了一半,被雲擋住了。
長街暢通無阻,樹影突兀森鬱,雞鳴狗叫聲音一律不聞,京中的夜寂靜的令人不適。
雲成依法炮製,去將軍府中也抗了一個回來。
天已快明了,他決心要把這水攪的更渾,於是摸到了廷尉府。
廷尉府五步一人,十步一防,均是年輕力壯的侍衛兵。
雲成在牆外只是稍稍一動,踩碎一片半枯的樹葉,立刻就聽見裡頭當值的侍衛喝問:“誰!”
雲成細聲弱氣的“喵”了一聲,逐漸屏息後退,‘識時務者為俊傑’,乾脆的放棄了廷尉府這顆不好拿捏的棋。
趁著天尚未亮,他把整晚的收獲——兩具涼透的屍體扛出城,跟之前那名刺客一並扔到馬車內躺好,趁著晨曦微光,氣溫清爽,駕馬車往城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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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的門打開,已是黃昏時分,皇帝留趙宸賀吃了午宴,又下了半日棋。
趙宸賀出了門,太監提著一盞已經點燃的燈朝著他恭恭敬敬一彎腰:“廷尉大人,出宮路遠,奴婢給您準備了一盞宮燈。”
“有勞。”趙宸賀道。
他聲音聽上去壓的很穩,看起來卻年輕,只是被朝服壓著,少了佻達,多了沉穩。
等在一旁的隨侍接過宮燈,又要給他披上鬥篷。
“不用。”趙宸賀擺手拒絕,大步走下台階,趕著宮門下鑰,匆匆朝外而去。
宮門口等候的近身侍衛正在徘徊。
趙宸賀出了宮門看他一眼,踩上馬車才問:“什麽事?”
“三件事。”侍衛說:“忠勤王府的十二爺回來了。大理寺新到了三具屍體,方參領說是行刺十二爺的刺客,他自己送到城門口的。”
趙宸賀維持著上車的動作一頓。
侍衛連忙繼續稟告最新地進展:“查驗了一天,其中一個是忠勤王府的人,還有一個是將軍府的,另外一個正在查。方參領一天跑了四趟廷尉府想要面見您,不知道明早該不該在上朝的時候說這事。”
皇上這個時機把忠勤王府的嫡次子招回京,很難說沒有立儲的念頭。
儲君半道上遇到襲殺,別管馬車裡裝的是誰家的刺客,都得把京中本來就洶湧的局面攪合個天翻地覆。
侍衛察覺到了近在眼前的危險和不遠處坎坷的仕途。
“他不說十二也要說。”趙宸賀進了車廂坐,吩咐道:“趕在宵禁之前跑一趟,告訴他照實說。”
“是。”
侍衛應了,卻沒動身。
“還有一件事。”趙宸賀催促道。
侍衛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麽說,語調有些躊躇和無地自容:“昨晚上有‘貓’爬牆,跑得太快,沒抓住。”
“小事情。”趙宸賀倒不怎麽在意,而是問:“去慶城找的人找到了嗎?”
侍衛隻知他在找人,並且很上心,但是不知道找的是什麽人,也不知道有什麽事,低頭應聲答:“八月初九那天,除了一位叫妙蘭的姑娘,沒有人再進過澄陽樓二層南面第三間房。”
“姑娘?”趙宸賀問。
侍衛不敢抬頭:“是,是位姑娘。那間房是這位姑娘接客用的‘閨閣’,當日只有她自己進去過……派去慶城的人回信上是這麽說的。”
趙宸賀回想了一遍那房間的位置,沒有出錯。
馬不安的從鼻孔裡噴出粗氣,聽的人心裡發慌。
趙宸賀回憶著當時的初見,說:“不是姑娘。”
“屬下知道,屬下明白。”侍衛更抬不起頭了,認罪道:“屬下無能,請您責罰!”
趙宸賀哈了聲氣,伸手把窗簾扯下來,撐著窗盯著他。
“這事玄乎。”侍衛覺得頭頂有火在烤,硬著頭皮說:“屬下想要將功折罪,大膽做主把那老鴇還有樓裡的姑娘一並讓他們帶回來,明日就能到。”
趙宸賀未置可否,解開官服領扣透氣。
侍衛膽戰心驚的等著他答覆。
“加上老鴇,得有二十多個吧?”趙宸賀問。
侍衛:“差不多吧。”
“想讓禦史台的唾沫淹死我。”趙宸賀忍不住從窗口伸出手兜了他後腦一巴掌,猶不解恨的又兜了一巴掌,把人抽地跪在了地上。
趙宸賀最後一次說:“不是姑娘。”
他撐著窗棱半晌,拽了一顆馬車穗子上綴著的碎玉珠,彈到了侍衛的耳垂上。
侍衛捂著耳垂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趙宸賀把輕盈透氣的小窗簾扔到他頭頂:“這裡有顆痣。”
他撐著窗,煩躁又有趣般笑了一聲,語氣令人捉摸不透:“從添茶倒水的人查起,查小奴,查打手,查嫖客。查驗清楚了再往家裡帶。”
太陽徹底被天邊的輪廓淹沒了。
雲成在忠勤王府等了一天,沒能等到當家人李升垣露面——上午迎他進門的管家陪著笑道:“早起三爺頭痛,服了藥剛歇息,怕是沒精力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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