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墮入寒水之中,半昏半醒時,有一片柔軟溫暖貼了上來,渡了他半口氣。
如一眼力極佳,彼時,他睜著眼睛,在近乎漆黑的水底,也看清了封如故形狀優美的頸線,和微微滾動著的喉結。
他錯開眼睛,不敢再看封如故的嘴唇。
不知怎的,他連呼吸都有些費力。
好容易緩了過來,如一跨坐在他身上,將封如故前襟紐扣顆顆解開,又敞開自己的前懷,才謹慎地抱了上去。
將一具凍透的身體納入懷裡時,如一肩膀輕輕一顫,隻覺他腰腹處皮膚冰冷、柔軟、細膩,端的是一身被嬌慣過頭的少爺骨肉,而自己的腹肌塊塊分明,硬邦邦地硌在那處,輕微摩擦間,竟隱隱生了些曖昧的熱意。
為免看到封如故的正臉,擾亂心神,如一索性把他擁緊,任由他失神地將冷冰冰的十指搭在自己的後背之上,同時低誦《地藏十輪經》,以消心火。
將一塊寒冰暖化,總歸是需要時間的。
如一先是閉目誦經,卻感覺視線斷絕後,肌膚相親的觸感便顯得愈發突出,周身像是長滿了癢癢肉,碰一下便酥麻作癢,好不難過。
他隻得又睜開眼,望了一會兒雕有雙魚暗紋的銅帳鉤,覺得眼酸,稍稍垂目,又看見了叫他忍不住皺眉的東西——
在封如故半脫半穿的裡衣間,透出了兩朵紅蓮的枝葉輪廓。
這七花印乃義父親手所繪,據封如故所言並無危害,但如一不知為何,見了這開在隱秘位置的紅蓮,格外的心焦不快。
他伸了手去,擋住了那朵後腰上的紅蓮,看不見了,心裡才痛快了些。
隨著時間推移,封如故體溫漸漸恢復正常,意識也清晰了一些。
注意到懷中人發出一聲悶悶的低吟,眼皮微動時,如一迅速與他分了開來,動作極快且面無表情的地替他系上前胸紐扣。
因為動作太急,他把整整一排紐扣都系歪了。
不過,也幸虧他趕得快,在封如故重新睜開眼後,摸一摸胸前,發現自己衣衫尚整,而如一坐在床邊,衣衫整齊,右手搭著他的腕,像在探測他的經脈。
他的神情淡淡,看不出多少關心之色,但臉色看上去倒是紅潤,看來在沉水中也沒吃多少苦頭。
封如故放下心來,抽回手裹緊被子,因為嗆了水又嘔了血,說話時,嗓子乾啞得發痛,一股股血腥氣頂得他有些想吐:“……大師。”
如一“嗯”了一聲,抽回手來,又將被子掖緊了一些:“雲中君醒了,感覺如何?”
現在的封如故除了想死,也沒什麽特別的感受。
身體是暖過來了,但是寒氣浸入骨髓,損害頗大,而他又過度驅動了靈力,此時靈魔兩氣正在體內糾纏對衝,無人助他調劑,他只能生不如死地悶聲忍受。
若不是如一還在,他肯定要把這間房裡能砸的全給砸了。
封如故動了動身體,艱難道:“大師,給我,給我吸口煙……”
沒想到,如一冷冰冰道:“忍著。”
封如故正難受得直絞被角,聞言不覺一怔:“……什麽?”
“貧僧就在這裡。”如一道,“有什麽事情,可叫我來幫你。”
延胡索雖有快速鎮痛之效,但畢竟是藥物,過度使用,於身體有害無益。
封如故呼出一口氣,把自己團進被子裡,不說話了。
見他把自己團成一團、自暴自棄的模樣,如一面上掠過一絲焦灼的心疼,向來堅定的心智極其輕易地被這一個動作給敲得四分五裂。
在他險些起身、打算出去為封如故要來煙槍時,封如故從被子裡鑽出一個毛茸茸的發頂來。
“不抽煙也行。”封如故嗓音有點嘶啞的委屈,“……要抱著。”
方才,兩人其實已經貼身抱過了,本無什麽忌諱。
然而聽他這樣說話,如一又輕易陷入了微妙的、羞而微惱的情緒中。
封如故的語氣這般水到渠成、自然隨意,誰曉得他還對誰提過多少次這樣荒唐的要求?
如一冷硬著面孔:“雲中君,請自重。”
封如故已經痛得有點受不了了,指尖已深深陷入床褥中去,提出如此要求,也只是想叫如一受不了自己的孟浪,早早出去,免得自己忍不住疼,在他面前失了態。
眼見如一果然有了不滿,封如故目的達成,心中卻難免有些悲涼。
……他就這樣厭憎我嗎?
這樣想著,封如故自嘲地一哂,側過身去,輕聲道:“……那麻煩大師叫落久進來吧。”
如一坐在床邊,久久未動。
在封如故有些疑惑地轉過身來時,一雙臂膀不由分說地將緊裹著暖被的他從床上抱起,擱靠在膝蓋上,自後擁住他的腰。
封如故低頭看著他環住自己的手臂,一時沒能回過神來,不自覺抬眼望向他。
二人沉默交視間,封如故竟然心念一動。
……當初的那個孩子,都長得這麽大了。
但相比於心思一蕩的封如故,如一聲音如往常一般平靜,毫無情緒:“雲中君,這樣抱著可有好些?”
……平靜的話音,卻掩不住他燒得通紅的雙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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