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春直覺有些不對,將靈力額外注入一些,恰好聽到花若鴻刻意壓低了一些的聲音:“你不要裝傻,我說的是歸墟劍法的劍訣,你可有拿到?”
羅浮春渾身一寒,毛發倒豎。
此時,他身上心裡,比將手探入“沉水”時還要冷上千倍。
第37章 調查一日
桑落久的沉默, 叫羅浮春緊張得面頰發紅, 手心卻乾燥得一滴汗都流不出。
他知道自己頭腦簡單,然而不論此項, 他的修劍資質在入門時堪稱同輩翹楚, 父親讚過他, 說他少有劍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但與封如故當年的天縱之才相比, 二人一在天, 一在地,說一句雲泥之距都是客氣。
旁的不提, 封如故十二三歲時, 便能結合風陵劍法精要, 自擬出歸墟劍法。單這一項,便足夠叫羅浮春真心拜服。
盡管如此,在他入門後,封如故從未有授給羅浮春歸墟劍法的打算, 就連風陵劍法的傳授也是馬馬虎虎, 最多在旁指點兩句, 惹得羅浮春屢次分心,到頭來,他每次出去除魔,用的還是蕭家劍法。
盡管他的蕭家劍法因此而進步神速,可羅浮春並不感到開心。
他甚至還偷偷懷疑過,是不是師父根本看不上他, 認為他不配修習歸墟劍法。
但一碼歸一碼,他從未想過去偷窺歸墟劍譜。
那是師父的心血,是師父用來護世、護人之寶,若無師父首肯,任何人都不配染指。
桑落久這個乖巧又溫馴的師弟,與他情誼甚是深厚,有何心事,自己都會講給他聽,而不管自己抱怨了什麽,他都會斂著袖子,含著笑意,耐心又沉靜地聽著。
他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此人是飛花門處心積慮送入門來的細作。
落久……
不知過了多久,羅浮春聽到桑落久輕聲說:“不能。”
羅浮春緊繃的肩膀肌肉驟然放松下來。
花若鴻奇道:“為何不能?”
桑落久答:“師父說,歸墟劍法不授旁人。”
花若鴻顯然不信:“你是旁人嗎?你不是被他收為內門弟子了?”
桑落久像是根本聽不懂他的話,耿直又純良道:“父親,孩兒在劍術上一向駑鈍,不及父親萬一,更何況飛花劍法難與其他劍法共存,以孩兒的資質,還不知道除了廢功從頭練起之外,該如何修習他派劍法。再者說,我入門才滿三年不久,師父大概還想磨煉我一陣子,讓我打好功底,再教導不遲。”
桑落久一席話說得溫軟又妥帖,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在言談中還自然地捧了花若鴻一把,花若鴻根本挑不出他的半分錯處,連火都發不出來,隻好悻悻揮手:“你母親不是道門中人,你血統不算純淨,根骨差一點,也是無奈。你只要記住,時刻留心便好。飛花門的一條前途,可握在你手上了。”
桑落久並未說“好”,隻溫溫和和地笑道:“孩兒省得了。”
半盞茶後,桑落久出門,正要返回師父下榻之處,一出月亮門,卻碰上了在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的羅浮春。
桑落久剛叫了一聲“師兄”,羅浮春便猛然回過頭,快步迎上前來,拉住桑落久的手一陣檢查:“沒事吧?你爹沒打你吧?”
剛才桑落久拒絕花若鴻後,羅浮春一個激動,不小心掐斷了聯系。
他既怕花若鴻要不到劍譜,惱羞成怒,為難師弟,又怕自己貿然闖入,把事情鬧大,不可收拾,趕到門外又不敢入內,正焦慮地兜圈圈時,天上便掉下來一個完好無損的師弟。
被羅浮春生滿劍繭的手在身上來回摸了幾圈後,桑落久眨著眼睛,語氣與表情甚是溫良無害:“師兄,好癢。”
……他這個傻師兄啊。
師父還在劍川中,就算花若鴻再惱怒,也不可能在這時候責打他、來打他師父的臉啊。
況且,他與這個父親相處多年,有的是辦法讓花若鴻找不到對他發火的理由。
羅浮春舒出一口氣:“沒事就好。”
他為人老實,立即把方才自己沒有斷開傳音之術的事情和盤托出,並主動寬他心道:“這件事我不會跟師父說,就當做是咱們兩人的秘密。以後——這話由我來說雖是不合適,但我是師兄,仍得說上一句——少與你家人往來吧,他們是在利用你呢!”
桑落久定定注視著羅浮春。
他的這位師兄說過很多讓人溫暖的傻話,做過很多叫人啼笑皆非的傻事。他的喜惡都表現得太直接,有的時候都會叫桑落久覺得不可思議。
……這世上怎會有這樣一根筋的傻瓜。
以桑落久的細致,又如何發現不了師兄未曾斷開的傳音之術呢?
不過,也多虧有羅浮春在旁偷聽,不然,桑落久一定會把“歸墟劍法”獻給花若鴻。
……一本完全虛構的、卻在其中穿插·著各種惡毒細節的劍法。
一本由桑落久親自杜撰的劍法。
花若鴻一直想要三家之外的劍法,好光耀飛花門門楣。因此,自從桑落久被封如故收為內室弟子後,他就在明裡暗裡地暗示自己,要竊得一二式歸墟劍法要訣,帶回家來。
自己若獻上自撰的“歸墟劍法”,花若鴻必然如獲至寶,只會瞞著所有人偷偷修煉,因此不必擔心他獻出劍法的消息外流。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