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因你而死!”眼見殺不了封如故,文憫雙目含淚,吼得聲嘶力竭,“若不是你雲中君要找道侶,她怎會死?!”
封如故:“錯了。她不遇上歹人,才不會死。”
文憫想的是,以封如故的地位,定會乖乖道歉,可萬沒想到他會這般詭辯。
文憫一噎,而後更是滔天怒火:“你怎麽還能這般雲淡風輕、麻木不仁地推卸責任?!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
“又錯了。”封如故道,“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是反思,不是要求。”
文憫張口結舌。
封如故:“知錯了?”
文憫:“……”
封如故:“那你需得為你方才的汙蔑向我道歉。”
文憫差點被這人當場氣哭。
這下,連羅浮春都覺得他可憐起來:“師父,少說兩句吧。”
文潤津這時方姍姍來遲,眼見這場景,瞠目欲裂,罵了兩句逆子,又去迎封如故:“雲中君,莫要與小孩子計較,他不曉事的。”
文憫這下是真被氣哭了。
他與文三小姐是雙胞之子,妹妹無端橫死,他卻連仇都報不得。
他何嘗不知妹妹是死於歹人之手,但那以十六條性命構成的“封”字,讓他覺得妹妹真是冤枉至極。
文憫用仇恨的眼神望著封如故,眼看父親滿面諂色跟在他身側,似乎絲毫不知女兒之死與這人息息相關,拾起裂了的劍和鞭子,抹了抹發紅的眼眶,悄悄跟上去,想再尋個機會,殺他一劍。
文潤津仍在道歉連連。
封如故說:“小孩子不知好歹再正常不過,總要有人教導。”
文潤津圓滑道:“是,是。”
“……不過,在外人面前,就算孩子犯了天大的錯,父母也該回護兩句。不然,做個獨身君子就是了,做什麽父母呢。”
這話就是在當面罵人了,也叫文潤津面色僵硬了幾分。
悄悄尾隨著他們的文憫突地一愣,沒想到封如故會為自己說話,一時間心內五味雜陳,也不跟了,隻提著劍呆呆站在樹後。
“文道長,不必作陪。”封如故不顧文潤津臉色,道,“我是來看一看文三小姐陳屍之處的。”
封如故這張嘴是到哪裡都不說人話,得罪人的水準一流,往日,兩個徒弟都不知他明明救了那麽多人,為何在外的名聲人緣還會如此之差,今日一見,算是知道真相了。
文潤津也是個強人,話說到這份上,還問幾人要不要留宿。
但封如故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等文潤津下去籌備待客事宜,羅浮春立即面露難色:“師父,文家上下怕是都要恨上你了,又何必留在這裡呢?”
封如故卻答:“聽說此處溫泉水乃是一絕。師父晚上帶你們沐浴。”
羅浮春:“……”就知道此人毫無正形!
在文始門門人帶領下,他們到了文三小姐懸顱的樹下。
封如故問那門人:“你家小姐的屍身呢。”
門人答:“隻得頭顱,身子不翼而飛了。”
封如故唔了一聲,也不驚訝,四處走一走,看一看,不像是來調查,倒像來觀光的。
路過如一身邊時,從剛才起便一言未發的如一突然問他:“為何不躲?”
封如故偏頭看他。
如一說:“方才那劍,你可以躲。”
封如故粲然一笑:“這不是等你嗎。”
如一說:“我若不救呢。”
若不救他,一旦被劍氣襲身,封如故最輕也得廢上一目。
若不是對此人為人早有耳聞,如一可能會以為,他是想以一隻眼,還了這一報。
封如故注視他片刻,眉眼皆含了不正經的笑意:“你若不救我,我常師兄可饒不了你。”
如一:“……”
說完,封如故大步走開,從懷裡摸出水晶單鏡,戴在眼上,再四下張望一陣,突然俯身,從泥裡刨出了一片葉子來。
這葉子爛了一大半,看樣子是被這幾日來的山風埋入泥土中的。
因著天氣溫暖,又下了幾場雨,是以葉子爛得極快。
封如故把爛葉湊在鼻端輕嗅了嗅,揚聲道:“勞駕,請問,文始山上下,可有種櫸樹的地方嗎?”
“櫸樹?”
“老毛櫸,雞油樹,光光榆。”封如故一口氣列了幾個別稱,“櫸樹。有嗎?”
那弟子被問得懵了:“文始山是有名的松海……文道長也獨愛松樹,以彰顯高潔品行,是以闔山上下,隻準栽種松樹……”
“……櫸樹。”如一開了口,“寒山寺弟子陳屍的米脂山,其上盡是櫸樹。”
“如此說來……”封如故感興趣地挑起了眉,“凶手是在給我們指路嗎?”
作者有話要說:
羅浮春:……我與師父緣分已盡,全靠他的臉續。
第5章 溫泉之夜
此行,他們唯一的斬獲是這片爛葉子。
樹下除了從懸首處滴落的血跡外,別無他物,顯然文三小姐不是殞命在此,而是死後,被人用布裹了頭顱,特意懸掛到此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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