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乾脆道:“學啊。”
在羅浮春愣神之際,封如故兔子似的掙脫了他,竄進了屋裡,窸窸窣窣地準備了一陣,倒臥在睡榻之上,閉目睡去。
一刻鍾後,羅浮春有些焦心地在外敲門:“師父,文三小姐說要見您。”
封如故睡過去了,沒聽見。
羅浮春隻好隔著一扇門扉,硬著頭皮與盛怒的文慎兒低聲解釋,說師父正在午睡,請前往花廳稍候。
不知過去了多久,羅浮春再度來敲門,話音裡滿含苦大仇深之意:“師父,文三小姐已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封如故已睡醒一覺,繼續佯裝不聞,閉眼打盹兒。
門外的羅浮春不曾得到回應,隻好悻悻離去。
又過去了約一個時辰左右。
正在睡覺的封如故,被一聲驚天動地的踹門聲猛然驚醒。
“姓封的,你敢如此慢待本小姐?!”文慎兒強行闖入後,不由分說,一把將桌上翡翠茶具拂到地上,玉碎之聲響徹屋宇,她指著封如故的鼻子,痛罵道,“風陵了不起啊?我好端端來同你說理,你卻推三阻四!別以為你救過我阿兄,你就有臉在我面前托大!我偏不嫁了,我爹再要我嫁,就讓他自己嫁你好了!”
罵完之後,她轉頭便走,還將門板重重一摔,險些拍到羅浮春的鼻子。
封如故坐直身體,光溜溜的雙足踩在地上,挺直了後背。
只要她因為等不及而私自進入房間……只要她再往前走上幾步,就能發現,封如故手邊放著的書冊,乃是一本魔道典籍。
他桌上散亂擺放著的,是幾份偽造的、與魔道之人互通的書信。
只是她太過憤怒,匆匆地來了,又匆匆地去了,什麽都沒來得及看到。
封如故看向地面,他最喜歡的一套茶具四分五裂,翡翠碎濺遍地,在傍晚日光下,閃出細碎的輝芒。
長久的沉默後,封如故發出了一聲笑:“……哈。”
他知道,他又失敗了。
羅浮春將怒氣衝衝的文三小姐送離“靜水流深”後,又匆匆折返。
他本想責備他這不著調的師父兩句,可進門後,見封如故赤腳踩在滿布碎片的地上,眉心便是狠狠一跳,急忙喚道:“師父,別動別動,當心腳!別扎傷了!”
從一種無奈的情緒中走出,封如故又陷入了另一種傷感之中。
“我不好看嗎。”封如故扶住額頭,挫敗而悲傷地想,“我是不是沒有十年前好看了?她看到我的臉,怎麽還能發火呢。”
總之,他再次搞砸了。
文三小姐回家鬧了半個月自殺後,封如故慘遭退婚。
而就在退婚當日,文三小姐的頭顱,懸掛在了文始山中的一棵最高的老松之上。
這是“封”字血筆的收筆一點。
封如故推斷出這是唐刀客逼己出山的算計後,卻陷入了短暫的失神:
這是……機會?
他等了十年都沒能等到的時機,如今,竟送上了門來?
既是機會,封如故便不會輕易縱過。
他吩咐浮春落久收拾行李,自己則拖了躺椅,再次前往青竹殿前曬太陽。
同時,他最後一次確認,殿前埋設的役萬靈咒是完整無損的。
待他再次歸山時,或許就已是魔身了。
然而,連封如故自己都未曾想到,他會在青竹殿前,等來了一道預期之外的虹。
如一帶著海淨,執念珠,披僧袍,一步一踏,靜靜行來,路過他身側時,只是毫不停留的一行禮,一點頭,便與他擦肩,直往青竹殿內走去。
封如故有些呆滯,轉頭去看他的背影,眼中泛起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
……師兄是他的計劃。
浮春和落久是他的計劃。
文三小姐也是如此。
唯獨那個被他默許生活在佛寺、遠避風雨的人,全然不在封如故的計劃中。
從頭至尾,他都不願將他的小紅塵牽扯入內。
他甚至不敢想起他,隻敢托付卅四,讓他將寒山寺的點滴細節畫給他看,包括寺門前的那一雙石獅子。
而他會面對著那一張薄薄的畫紙,托腮想象他家小紅塵今日做了些什麽,是在東山念經,還是在西麓練劍。
這點美好的想象,已經很讓封如故滿足了。
不如就讓他的小紅塵這樣以為吧:以為他的義父常伯寧,一世仙君,高坐風陵,而義父的師弟封如故,離經叛道,死不足惜。
如今……他竟也要入局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咕咕:我太難了。
第131章 隨緣劍法
找來如一與他同行, 常伯寧的理由實在充分。
如今, 封如故等同於一個毫無靈力的廢人。
他曾在魔道中結下不少仇家,再加之隨時可能墮魔, 只有羅浮春和桑落久相護, 常伯寧實在擔心他的安全。
這由不得封如故拒絕, 所以他沒有拒絕。
在風陵,處處都是可以護著他、替他保守秘密的人, 唯二兩個外人, 在封如故一不注意下,也大有發展成自己人的趨勢。
封如故沒有釋放七花印的理由, 便無法自然地拆穿自己, 平安送自己登上死途。
現在, 他終於有了解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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