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身為不世門主,必須得交出一個唐刀客來。
誰能想到,這短短幾日,還真被他揪出了一個唐刀客?
柳瑜盡管不信會有這樣巧合的事情,但無論唐刀客是真是假,他都自信會穩操勝券。
要麽,這個唐刀客是假的,是被封如故拖出來的替罪羊。
這樣一來,如果封如故拿不出此人便是唐刀客的鐵證,那便是欺瞞道門,踐辱道門尊嚴。
要麽,這個唐刀客是真的。
那麽,不世門就必須擔負起窩藏犯人、失職不察的責任。
無論怎樣,不世門今日都必須給眾道門一個說法。
否則,天道不容!
因為成竹在胸,是而柳瑜不急不躁,溫和地袖手而立,養精蓄銳,直待與封如故的正面交鋒。
因著是涉及人命的公案,且時間還未到天下令中所約定的卯時整,各道門中少有叫囂者,只是各據一處,各自切察。
獨身前來的荊三釵等得暴躁不已。
前幾日,知曉封如故未死,荊三釵一顆心本就波瀾橫生。
誰想沒過兩日,姓封的又搖身一變,改頭換面,竟做上了不世門門主。
荊三釵現今心情很是五味雜陳,直觀表現便是拳頭頗感癢癢,很想找個人捶上一頓。
很快,找打的人來了。
“……小弟。”荊一雁的手掌親昵搭上了荊三釵的肩膀,“很久不見,想煞大哥了。”
荊三釵一個激靈,不習慣地去拂他的手:“幹什麽勾肩搭背的?”
荊一雁一身莊重的石青色道袍,面含微笑時,可謂通身君子蕭蕭之風:“你我兄弟,如此不是應當的嗎?”
荊三釵不耐,虛指之間,暗蘊寸勁,直敲荊一雁腕脈。
荊一雁廣袖一攬,巧妙避過,且將荊三釵右手收入了袖中。
二人雙掌在袖中相擊,閃轉之間,已暗暗過了十余近身之招。
待荊三釵發覺不對時,已經遲了。
他的狐狸精大哥近些年來竟又是修為大增,體術已臻於化境,荊三釵一隻練慣了短·槍的手,竟是被他連番妙至毫巔的叩、抓、揉、點,敲得筋酥骨軟。
荊三釵還沒緩過來,右腕便是狠狠一緊。
荊一雁不知何時扯下了他雕飾著“白屋卿相”的冷玉束額,借廣袖遮掩,將自己與他的左手死死綁在了一處。
荊三釵:“……你幹什麽?!”
荊一雁作溫柔無辜狀:“父親說了,綁也要把你綁回家。”
“你少打父親的旗號!”荊三釵氣得幾欲吐血,想把手掙出來,“就他奶奶的是你想綁我而已!”
“哎呀。”荊一雁左手如雷霆之勢扯緊束額,右手卻柔和地扶一扶心口,真誠道,“大哥冤枉。”
荊三釵:“……”
在旁人看來,荊家兩兄弟久別重逢,執手依依,其情其景,堪稱兄友弟恭的典范。
常伯寧、燕江南、羅浮春皆立於無師台下,各懷心事。
燕江南還在擔心她家小師兄身體,盡管這人靈力已複,然而在燕江南心目裡,封如故一時還難以擺脫那個常年面色蒼白的病秧子形象,因而很值得擔心一番。
羅浮春袖裡籠著桑落久托師叔轉給他的信件,貼著信的一截皮膚火燒火燎地發著燙。
常伯寧看起來則像是在發呆,直望著無師台方向。
看到他這副情態的人,無一例外,都以為他在等封如故。
常伯寧的確是在等封如故。
但同時,他並不想等到另一個人。
卯時整時,一道清影翩然踏上無師台。
與魔道重玄色、紫色、赤色的服製不同,封如故仍是白衣如雪,隱透半身如焚的業火紅蓮,聖潔與妖異混合一處,更顯明豔詭譎。
待看清封如故面容後,宛如投石驚鷺,幾日前未曾到場親眼目睹封如故復活的眾道門間先發出一陣此起彼伏的吸氣聲,繼而轟然一聲議論開來。
“封如故竟當真未死!”
“他這算是什麽?!假死欺瞞道友,暗地裡入了魔去,逍遙快活?!”
“話也不能這樣說,當時……”
柳元穹、文忱等曾受封如故恩惠之人,在封如故死後,總算後知後覺地對他生出了滿腔愧悔,午夜夢回,還有人因著未能在他生時償恩,真心實意地落下了幾滴淚來。
如今,封如故全須全尾地站在此處,他們在統一的呆滯之余,竟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哭笑不得感。
他只是站在這裡,就像是帶著諷笑,對所有人道:“對不起,死不去。”
……他始終是風流不死的封如故。
玄極君柳瑜此時可沒有良多的感觸,襲一身道骨仙風,立於人前,似笑非笑地開口道:“眾家道門都到了,你最後才出。封門主好大的派頭啊。”
封如故笑:“看來柳門主與封某不熟。天長日久,習慣就好。”
柳瑜:“……”
三門中各派了人來,清涼谷鬼君陸禦九、應天川望舒君、盈虛君也皆到了場。
聞言,望舒君淺淺抿嘴一樂。
盈虛君看他人模狗樣,笑罵一聲:“……死小子,白替他擔心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