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他義子的封如故,是如何愛上自己的?
如一想來想去,不得不承認:平心而論,自己似乎除了是他的義子之外,並無任何可愛之處。
這念頭一經誕生,便纏磨得他心神難安,時時要跑出來作怪一番。昨夜夢迴之際,他猛然驚醒,竟就著這個問題,和著滿心的酸澀,翻來覆去,直到天明。
在封如故清醒之時,他斷不敢問他,怕他笑自己患得患失。
如今,義父吃醉了酒,神志也不很清明……
如一挪到了床側,拿指尖輕碰了碰封如故的臉頰,惹得封如故長長“嗯——”了一聲,像是渴睡的貓伸了懶腰。
如一試探著喚他:“義父?”
封如故迷迷糊糊:“嗯?”
如一難以啟齒,揪著床單,揪得指尖都發了白,才以盡量無所謂的語氣問:“義父,你喜歡……我嗎?”
封如故閉著眼睛,但如一能感覺他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他口齒不清道:“我不喜歡你,跟你拜什麽堂睡什麽覺?小沒良心的。你睡了我,我還沒問你喜不喜歡我呢。”
如一:“……”
如一在封如故面前向來口拙,現在更是被醉酒的人搶白到說不出話來,緩了半天,才鼓起勇氣繼續問道:“你……喜歡我哪裡?”
封如故迷糊道:“你長得好看啊。”
如一:“……哪裡好看。”
封如故不耐煩:“你自己哪裡好看自己沒數啊,照鏡子去。”
如一不肯承認封如故喜歡自己只是因為自己的樣貌,因此從根本上否決道:“我不好看。”
封如故嘻嘻一笑:“小瞎子。”
如一:“……”
如一心酸得擰成了一團。
只是因為……自己好看?
他活了二十來年,活成了以色侍人?
如一有點不甘心,追問道:“若我以後老了呢。”
“你老,我比你更老。”
“我又不會嫌棄你。”你呢,你會嗎?
封如故心安理得道:“你敢。眼睛瞎了的人才會嫌棄我。”
如一:“……”
他有些心焦:“除了相貌之外呢?”
封如故沉吟許久,喃喃道:“我虧欠你。在你之前,我這輩子沒有虧欠過人。”就連父母的仇,他也是當即就報了。
如一:“……”這好像也不是他渴望的答案。
如一忍住微熱的酒息撲在耳垂上的瘙癢感,循循善誘:“如果當初,你將我帶回風陵,會是……如何?”你還會喜歡上我嗎?
封如故想了想,恨鐵不成鋼道:“如果是我教你,你現在定然活潑可愛,怎會如此不解風情?”
見他死活聽不懂自己的暗示,如一氣得攥拳,狠狠親了他的臉頰一口,胸中悶氣才稍稍解開一點。
封如故無知無覺,繼續呢喃:“……你若在風陵,若一切都沒有發生,我們何必走這麽多彎路……”
如一心尖猛然一動,懷著滿心說不出的期待,問道:“那你究竟是什麽時候……?”
“嗯……”封如故皺起眉頭,已經被他弄得有些煩了,含混著答,“寒山寺那兩年啦。”
如一:“……”好晚。
答完,封如故自覺功德圓滿,舒舒服服地翻了個身,打算大睡一場。
如一給他翻了回來。
封如故嘖了一聲,很想發泄一下,可手腳皆被困在被子中,隻好氣得抬起兩條腿,往床板上砰砰砸了兩下,以示抗議。
如一摸了兩下他的額頭,他才哼哼唧唧地乖了。
如一輕聲喚他:“義父?”
封如故:“幹嘛?!”
如一的聲音難得溫軟了一些:“如故。”
這下,封如故停了停,從鼻腔裡軟軟地“嗯”了一聲。
如一猶豫片刻,終於斟酌好了言辭:“在寒山寺的兩年之前,你有沒有一點點……”
然而床上已經沒有動靜了。
封如故酣然睡去,留下如一一人,又是糾結,又是哭笑不得。
今夜,如一的問題依然沒有得到解答。
因此,又是難眠的一夜。
好在難眠之時,身側有他,不算難熬。
(二)封如故的煩惱
封如故近來有些煩惱。
他覺得如一在某些方面有難言之隱。
以前還好些,可在一起一段時日後,封如故便覺出了不對勁。
他每次都情動得厲害,卻總不長久,至多半個時辰,偏偏翻身下去時,還是咬著嘴唇一頭熱汗,不知是力不從心還是怎的,每次都先將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把自己收拾乾淨後,自己還得去單獨沐浴一番。
怎麽說呢,看上去真可憐。
封如故托桑落久給他弄了些補腎的藥酒,讓他早晚喝一杯。
第一杯喝下去的時候,如一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
但他最後還是在封如故殷切的目光下乖乖喝下去了,一早一晚,乖巧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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