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兢溫馴道:“僥幸。”
常伯寧笑了笑。
韓兢與荊一雁同時看向常伯寧泛著碎光的額角,同時伸手入懷,又同時抬起手來。
“伯寧。”
“師父。”
常伯寧看著遞到眼前、一藍一丹的兩條汗巾,詫異地眨眨眼,又怕弄髒別人的手巾,溫馴道一聲多謝,自己取出一條素白的汗巾,在額角印了印汗:“我今日還要練一個時辰。荊兄,小兢,放你們二人相處,可會無聊?”
荊一雁垂下手時,恰與韓兢對視一眼。
二人雙目交接後,荊一雁露齒一笑:“小友在棋道上技藝卓群,怎會無聊呢?”
韓兢被激起了一點少年的傲氣:“再來?”
荊一雁廣袖一展,含笑道:“請。”
第153章 番外五
(一)如一的煩惱
如一近來有些難與外人道哉的煩惱。
注視著在夜宴之上、同不世門眾人舉杯歡笑、一飲千鍾的封如故, 如一再度陷入沉思。
或許是封如故的天性恰與魔道的淋漓愛恨、大開大合的性情相投, 數月相處下來,他與不世門眾人交好者眾, 難以計數。
不少年輕魔道甚是崇慕封如故。
封如故太知道如何讓人厭惡他。
同樣, 若他用心, 也能輕而易舉地讓別人喜歡上他。
如一在一片歡歌笑鬧中靜靜提醒他:“義父,少飲些。”
封如故同他耳語:“你親我一下, 我就說我夫人不讓喝了。”
如一:“……”他偏過臉去, 不理會封如故了。
封如故也不以為忤,端起玉杯:“敬——百代光陰!”
底下有已熏熏然的年輕弟子起哄:“門主, 百代光陰, 得連飲百杯酒才作數!”
封如故大笑:“百杯又有何——”
如一突然起身, 在他耳垂處飛快親了一記。
……不許。
封如故把酒杯抿在唇邊,迅速改口:“夫人方才同我說了,杯中酒乃十年佳釀,一杯抵得十年光陰, 十杯烈酒, 看誰先倒下?”
底下一呼百應, 其中不乏喝倒彩的起哄之聲,以及善意笑話門主是“妻管嚴”的笑聲。
封如故笑著把杯中酒潑向起哄聲起之處,轉過身來,用空杯抵唇,對如一比著口型:十杯,喝完就睡。
如一:“……”隨你, 我不管了。
十爵烈酒飲盡,底下本已是各帶醉意的年輕人歪七扭八地倒了一片。
酒宴已近尾聲,封如故披上大氅,大踏步跨出殿去,不忘在剛才叫得最響亮、現在醉得最狼狽的魔道弟子腦門上鑿了一記響脆的:“傻小子,你再嚷嚷啊。”
那“傻小子”正茫茫然地趴在桌上,四下摸索,時不時傻笑兩聲。
待出了殿門,到僻靜處,身上過了寒風,封如故酒力上湧,頭暈眼花,一個踉蹌歪在了如一懷中。
他靠在如一懷中,眯著水霧泛泛的眼睛,笑嘻嘻地喊:“小如一~小紅塵……”
如一接住他:“義父,你醉了。”
“嗯……”封如故仰起臉來,手指在如一殷紅柔軟的唇上玩耍似的一下下觸碰著,神情似是專注、似是迷離,“你希望我醉著,還是醒著?”
“我……”
如一抿抿嘴,小聲道:“我希望義父歡喜。”
封如故沒聽清:“什麽?”
如一面色薄紅地轉過臉來,冷道:“我希望義父學會照顧自己的身體。”
封如故摟住他的脖子耍賴:“學不會了怎麽辦?”
如一還記著他方才說話不算話的仇:“我不知道。”
封如故踮起腳,在他唇上美滋滋地親了一口:“你多管管我不就行了嘛。”
如一臉頰漲得通紅,冷臉幾乎要維持不下去了:“嗯。”
將他帶回余生殿後,如一脫下封如故的靴襪外袍,他還嚷嚷著熱。不得已,如一只能把他的衣物脫淨。
他周身遍開的紅蓮冶豔妖嬌,在他被酒意催得赤紅的皮膚上依然豔麗得格外鮮明。
七花全開,清心石的壓製解毒作用也再不複了。
時隔多年,封如故終於得以痛快一醉。
如一細心地用被子將他身體掩好。
誰想,他一抬腿,就將大半被子壓在了光溜溜的長腿下。
如一替他重新蓋好。
誰想,他不過是回身泡了杯茶的工夫,封如故便把被子踢得一乾二淨,得意地遛了鳥,自己又像是知恥似的,扯了被子,掩耳盜鈴地蓋住了臉。
如一:“……”
他把被子攤平在床上,再將封如故放在被面上,將他細心卷了起來。
卷好後,如一仍不很放心,索性取來腰帶,攔腰扎了一圈,在被卷兒中央端端正正地打了個結。
……封如故終於老實了。
當四下裡靜謐一片時,如一又被勾起了那一點不足道哉的煩惱。
如一近來總想,自己愛封如故,當然不只是因為他是自己的義父。
在長街之上,在沉水之中,在他趴在自己背上時,在掀起蓋頭的瞬間。他都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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