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低頭看劍,隻覺是一把好劍。
……配此人,委屈了。
“喂,花和尚。”那人挑釁道,“給你爹守完孝啦。”
如一冷冷睨了他們一眼,一道凌厲銳光掃過,叫那攔路之人猛然一悸,握劍的手險些不穩。
但他看看周遭,很快便想清利害:此人是佛門中人,又是人人皆知的如一居士,如此身份,應該不敢當眾動手。
思及此,他的氣焰便平白再起了三分,故意拍一拍胸口:“哎呀,好凶,好怕。你……”
不等他說完,他便被一股雄渾森冷的罡氣驟然扇上了臉,身體凌空飛去,一頭撞塌了一方茶桌,臉上迅速浮現出一個青紫碩大的清晰掌印,宛如挨了一記羅漢的掌摑。
如一解下腰間銀袋,取出一兩銀,拍在桌上:“茶博士,賠錢。”
破財的茶攤老板正猶豫著要不要發怒,被那銀光一晃,心火驟然煙消雲散,笑哈哈地要上來拿,口中還客氣寒暄不止:“多了,多了。”
與那陰陽怪氣之人同行之人又驚又怒,拍案而起:“禿驢,你竟敢——”
他還未及拔劍,便被如一簡單粗暴的一掌臉朝下地按抵在茶桌上。
如一平靜的聲音隨之響起:“義父是魔物不假,但爾等道門能將昔日深恩一筆勾銷,全然不顧,你等面皮也很是堅不可摧,貧僧甘拜下風。”
那人奮力掙扎,卻驚愕地發現,在修為壓製之下,他根本逃不出如一的手掌。
如一邊說話,邊將他一張臉在粗糙的茶桌上摩擦數度,拿這張臉抹過桌子後,他把那人的腦袋狠狠往下一砸,一張桌子從中間應聲而破。
如一松開手來,朝呆滯的老板清清冷冷地一躬身:“……兩張桌,一兩銀,不算很多。”
話罷,不顧猶自大罵的兩人,如一斯文地握了“眾生相”,帶貓離去。
伏在他肩上曬太陽的封如故睜開一隻眼睛。
他湖藍澄澈的眼睛記下了那兩人的形貌,又懶洋洋地合上了。
二人狼狽爬起,一張臉青腫紅白交錯,好不熱鬧。
路人見其慘狀,各自暗暗發笑。
尖細嗓子自覺跌了面子,胸臆之間濁氣湧動,握住劍便要與他拚一個你死我活:“禿驢!別走!給我站——”
下一刻,他的聲音噎在了喉嚨裡。
——他隻拔出·來了一把刀鞘。
詫異驚駭之下,他立刻將劍鞘倒置,查看情況。
只見他一把千錘百煉的寒鐵寶劍,竟已化作一匣星砂,流沙似的從鞘內滑出!
他瞳孔都開始發抖,轉向另一人,把劍匣亮給他看,駭然到失聲。
另一人頗感不妙,忙拔出自己的劍觀視。
他的劍,也無緣無故地在鞘內盡化粉塵。
二人劍匣之中,皆殘存魔氣,只是淡至了不可察的地步。
可二人皆未注意,隻惱恨這一分神的功夫,那害得他們人財皆失的禿驢就不知走脫到哪裡去了。
封如故作為一隻無辜又可憐的小貓,舔了舔自己從肉墊裡伸出的小爪尖,望著太陽,倦倦地打了個尖牙和舌頭一起露出的大哈欠,順便把癢絲絲的耳朵在如一脖頸處蹭了蹭。
……
拜訪清涼谷,不可貿然而為。
如一是佛門中人,而非道門,若是剛到清涼谷,便急急找上清涼谷谷主,被人目睹,難免要添上一兩分懷疑。
因此,他在清涼谷附近的小城先行住下,買來拜帖,寫好後,打算第二日呈上,過了明路,坦然帶封如故去見他的摯友親朋。
外面春寒料峭,封如故不滿足客棧中火炭的熱力,賴在如一身上,將雙爪揣在如一胸前,一邊取暖,一邊來回踩弄。
如一被他一爪爪直往心裡踩,一顆冰封的心被踩得溫熱一片:“……義父。”
封如故興衝衝從他敞開些許的僧袍裡探出頭來,和他臉對了臉:“喵!”
如一搖一搖頭,捂住他的耳朵,感受到他耳尖不安分地在掌心裡亂動,眉心微凝,似是想到了什麽,可又不敢全然確定狀況是否是他所想的那樣,隻好閉口,暫且不言。
然而,怕什麽就來什麽。
夜深人靜時,封如故有了異狀。
他周身蘇癢得不行,在床柱上蹭了許久也不得紓解,哀著嗓子尖叫兩聲,又偎在如一掌邊,咬住他的衣袖,委屈地拉拉扯扯。
……醒醒,看我。
早在封如故蹭床柱的時候,如一便醒了。
封如故今日悄悄對那兩名出言不遜的道人出手,倒是大大出乎了如一意料。
……在不知不覺間,封如故體內力量已充盈至此了嗎?
如一能做的,只是抹去他動手時不及收斂的魔氣痕跡。
而驟然催動力量,加速了封如故的魂體成長,而他正居於貓身,成長的結果,便是催動那小小情腸,令他罹受了動物的苦楚了。
如一起先佯作不察,是想給他留上三分薄面,沒想到封如故徑直向他撒嬌,叫他的心徹底軟作了一灘水。
他翻身坐起:“義父,如果實在不適,還請出來,我為你想辦法。”
封如故難受了,便自然乖巧聽話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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