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他的眼睛,如一才能開口:“……你怎可拿自己與義父相比?”
他與義父完全不是一回事,為何要比?
如一直覺自己狀況不對,不肯再想下去,又不肯放他繼續撒野,一手抱琵琶,一手抱他,滿腹心事地回了客棧。
封如故借酒裝瘋,問出了答案,如今也老實了,伏在他肩頭想心事。
他想,輸給了過去的自己,這算怎麽回事兒啊。
封如故找到了他惦記了半個夜晚的知音,卻又添了另一樁心事。
他心中煩惱,被如一送回客棧中後,不顧他家欲言又止的師兄,推說醉了,蒙頭便睡,獨留他師兄一人在床邊,反思自己為何會夢到那樣的一張圖,又不好意思同如故說心事,一夜難眠,早早便起來了,想借小廚房,給如故做些解酒的粥菜。
他正挽著袖子淘米時,突然被人從後面叫了一聲。
常伯寧回頭一看,發現是店中小二,乖乖打了個招呼:“您早。”
小二像是有什麽話想說,行蹤卻有點鬼祟,觀察過四周無人後,才偷偷湊上前來,小聲道:“這位先生,聽說你要把妹妹嫁給那個與你們同行的客人啊。”
常伯寧理了一下關系,點頭道:“嗯。”
小二:“可您那好姑爺,昨夜和一男子夜遊,吹拉彈唱的,親密得很呢。”
常伯寧:“啊?……”
店小二看他吃驚模樣,憂心忡忡道:“先生,看人不可單看皮相呢。許親是件大事,可不能輕忽了。”
常伯寧謝過他的熱心腸:“我知道了,多謝您呀。”
送走了小二,常伯寧望著淘米水中自己的倒影,伸手攪亂,胸中隱隱發悶。
……許親是件大事啊。
封如故醒來後,便覺腹中饑腸轆轆,瞥一眼房中多出來的玉梳匣子,想也不是什麽可吃的東西,於是稍作洗漱後,便下樓來覓食。
他下樓時,飯剛熟不久。
一碗清粥,佐以二三碟爽口地方小菜,甚是精致,常伯寧還拆了蟹粉,蒸了一籠小包子。
封如故見到滿桌食物,歡呼一聲,在桌邊坐下,揀一隻還冒著熱氣的包子丟到嘴裡,燙得直吐舌頭。
常伯寧笑著看他貪嘴的樣子,心裡喜歡得要命:“慢些慢些。這是人家家養的肉蟹,你先湊合吃著,等八月蟹膏再肥些,師兄給你做蒸螃蟹。”
封如故真情實意道:“師兄,我愛死你了。”
常伯寧一怔:“……再說一次?”
封如故嘴不停:“師兄,我愛你啊。”
常伯寧從這撒嬌的話裡咀嚼出了一點甜味來,便已心滿意足。
他捧著一壺荷葉茶,緩緩品著清香,將言辭好好整理了一番,方道:“如故,我想,那件事,或許,我也可……”
封如故卻“唔”了一聲,放下咬了一半的包子,笑盈盈對著門口:“蔣道長,您來啦?”
門外是重開張後喜氣洋洋的蔣道長,他挽著拂塵,衣褲潔淨,極力撐出個仙風道骨的樣子:“找到了兩處院子,風水都還不錯,可要去看一看?”
“您稍坐。”封如故道,“我去找找遊姑娘。得她看過,喜歡才行呢。”
常伯寧坐在桌邊,看著被他咬出個小巧月牙狀的包子,不知心中轉過了什麽想法,竟鬼使神差地將剩下的半邊包子拿過來,塞進了嘴裡。
封如故一回頭,就看他家師兄眼神清澈地望著他,腮邊有點鼓,不禁笑道:“大舅哥,她一個姑娘家家,我不便去叫她,煩請代勞啦。”
常伯寧說不出話來,隻點點頭,直走到無人處,才勉強把包子咽下。
他早已辟谷多年,習慣了飲清泉花蜜、食桐實甘果,這時候塞了半隻油膩膩的包子下去,他胃有點不舒服,樓梯走到一半,他的身子彎了彎,卻還是壓不住心頭莫名悵惘。
……他還是提得晚了些。
起初,如故明明是想要自己陪他裝作夫妻,自己一時不安,推拒掉了,如今自己的身份已定,也帶著如故和如一見過了外人,身份已定,誰都知道,自己是他未婚妻子的兄長,不可輕易更改。
事成定局,他又何必要為此酸楚不甘呢?
作者有話要說: 師兄:妹妹可以,那麽大舅哥也可以。
咕咕:???
禿梨:???
第91章 各懷心思
這是蔣神仙跌入低谷以來接到的第一樁大生意, 哪敢輕易怠慢。
一大清早, 他便為封如故帶來了兩處宅邸的消息。
一處在鎮東,一處在城北。
鎮東那間, 原來是位員外郎的宅邸。自從鎮中鬧了鬼魅, 只求個晚年幸福的老爺子心裡著實不踏實, 索性舉家遷府,離開了梅花鎮, 留下了一處六進的宅院, 雕梁畫棟,瑤台瓊樓, 好不奢華, 處處精細, 就連廊下照明的石燈都雕琢成了精致的動物之形,或坐或臥,情態可掬。
羅浮春看過幾間房後,自語道:“以師父的鋪張性子, 定然是會喜歡這裡了。”
桑落久跟在他身後, 笑著接過話來:“那可未必呢。”
聽到桑落久在自己咫尺之遙的地方開口說話, 羅浮春後背豁然一僵,不敢開口,快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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