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不可避免地談到了當年之事。
“也不知是誰救了姐姐,叢洲,你有人選嗎?”陌影見他一個勁給自己夾菜,“好啦好啦,可以啦,夠吃了。我給你夾了那麽多,你也吃。”
“有猜想。姐姐,不如你把當年被救的經過說一說?”
易叢洲與陌影互相夾菜把姐姐看得好笑,“發配東北的命令出來之後,押送官帶著我與另外幾個女子出發。一路上他都對我照顧,其他人想對我不軌,都被他製止了。到了東北駐地,一天夜晚,他突然解開了我的鐐銬,告訴我有人要救我,讓我往北蒼國而去,安排了人接應。”
“我找到了接應人,他將我賣入額爾縣府。一來不用拋頭露面,二來縣令妻子管得嚴,不僅縣令,下面的人也不敢亂來。就這樣,我在北蒼國安穩地生活了下來。”
池願停了筷,懊悔道:“我都已經到了桐城,卻沒想著往前走一走。如果我再往前那麽一些,說不定早就與你相見。”
“現在也不晚。”姐姐溫柔道:“我們家人能團聚,是上天的仁慈,五年不過彈指一揮間,你我亦如當年。”
他們對視一笑,情義盡在不言中。
陌影一時感慨。
他與易叢洲晚上要回皇宮,在轎子中,他悶悶不樂地說:“姐姐在額爾縣乾的都是粗活累活,你看她的手多麽粗糙。她卻一句怨言都沒有,真是了不起。還說和姐夫一如當年,我看過他們結婚時的樣子,真真是神采飛揚,郎才女貌。不過五年時間,姐夫老了這麽多,不過三十歲,看起來卻有四十。姐姐也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
易叢洲讓他枕在自己腿上,這樣比較舒服,“那又有什麽呢?外貌不值一提,每個人都有衰老的一天。是色衰愛馳,還是情意拳拳,都是看人。”
“是呀,姐夫看姐姐的樣子,就好像她還是那個十八歲的親娘。姐姐亦是,看姐夫的樣子,好像他還是那個才高八鬥的兒郎。”
真正的愛,往往最樸素,最平凡,卻最歷久彌新。
陌影伸手要抱抱,易叢洲便笑著抱他。
他今日的笑容格外多,陌影明知故問:“特別高興,是不是?”
“高興。”易叢洲用指尖點點陌影額頭,“白首不相離,我替姐姐高興。阿影,自從你來到我身邊,仿佛否極泰來,發生的都是好事。”
身上的蠱蟲之痛消除了,空寂的心被愛填滿了,死去的親人找回了。
“那自然啦,我可是魅魔少主呢。”陌影自得一笑,“叢洲,你說猜到是誰救姐姐的,你指的是誰?薛忠國嗎?”
“他當年人微言輕,又是文官,沒有這麽大的力量。”易叢洲笑道:“再猜。”
“還能是誰啊,不可能是藺家的人,武官的話有印象的也沒有幾個,總不會是太尉陶景中吧,那個和稀泥的牆頭草,怎麽……”
易叢洲高深莫測地一笑,陌影驚了,“什麽,真是他?他、他不是啥都不管,踢皮球一級選手嗎?”
“你呀你,人怎麽能看表象。若非有一層什麽都不管的外皮在,又怎麽能在眾叛親離的情況下救了我易家人,還不引來懷疑?”
“天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大佬就在我身邊嗎?真是這樣的話,陶大人藏得也太深了吧。”陌影恍然大悟,“所以那天你把我拉住,藏在陶大人的溫泉池子裡,你早就知道他是好人是不是?”
“多少知道一點。”
陌影想了想,救易叢洲的父母或許不可能,但以陶景中在軍中的關系,救姐姐還是可以的。
重要的不是救誰,而是敢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救人。
藺如塵就是迫於壓力,才不取出易叢洲的蠱蟲。
所以說,主要還是看人。
“如果確定是他的話,等局勢穩定下來我們要去好好謝謝他。聽說中原軍大敗了滇城叛軍,這也得好好獎賞獎賞陶大人。”
“好,聽阿影的。”
從陌影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易叢洲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抱著易叢洲的脖子,問:“是不是滎州那邊也搞定了?小渡前兩天和我說,你攻破了滎州王府,但留了元皎炎一命,他出家為僧了對不?”
“只要他在寺裡安分守己,沒有人會再為難他。”
陌影深感讚同,“皈依佛門也好,他手上沾了那麽多人的血,就當是為那些死去的人超度吧。”
易叢洲出□□厲風行,五年來的鋪墊,那麽多年的忍耐,在幾個月的時間見到了結果。
承國本來是三國鼎立的局面,不論誰上位,都會掀起腥風血雨。唯有他以雷霆之勢定了三股勢力,用最小的傷亡平定了承國內亂。
而在宮裡,不再蟄伏的他也不需要忍耐。
所有嬪妃都被他送出宮,有轟然倒塌的藺家在前,世家無人敢置喙。
承國與北蒼國的交流日益頻繁,在薛忠國等老牌大臣與閔亦玉等新銳的帶領下,承國精簡機構,降低賦稅,清查貪官。一時之間,百花齊放,各地都呈現出欣欣向榮之勢。
他所說的國泰民安,絕不只是一句口頭之語。
許多大臣擔心他功高蓋主,他直接在早朝上把西北大軍虎符上交給陌影,震驚朝野。
陌影為了平大臣的閑言碎語,收了虎符,可軍隊還讓他管著。誰彈劾,就卡誰的折子,幾次之後,反對的聲音便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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