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你生了?”
陌影隻說自己有難言之隱,才會化成孕婦出行,池願這才坐下,試探道:“公子為何知我姓名?”
“不但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裡,還知道你妻子在何處。”
池願如受到晴天霹靂,“你、你說什麽?她果真還活著?現在在何處?”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陌影為了節約時間,雇了馬車,有疑問可以在馬車上解惑。
“公子,你快告訴我,夫人在何處?她、她過得好嗎?”池願眼中已有淚花。
“她很好,只是做著體力活,有些辛苦。”陌影問:“當日易叢洲在茶肆之外,你定然認出他了,為什麽不和他相認?”
這事兒說來也巧,若易叢洲叫嶽黎處理茶肆掌櫃之事,他們都能相認。可易叢洲讓遲余善後,遲余一直跟著易叢洲在西北,沒見過池願。
“我是逃兵,有何面目見他?我見他,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池願的注意力始終在五年未見的妻子身上,淚眼婆娑地回憶著:“逃走之後,我打聽到夫人發配東北,就一路跟隨。到了發配之地,想盡辦法找到看守軍妓的士兵,卻發現夫人已經不在了。多方求人,得到的都是不實的消息,不知何為真何為假。輾轉到了桐城,便花光積蓄在城外開一間茶鋪,想著來來往往的人多,也許能找到夫人的蹤跡。”
池願當年是承國有名的寒門才子,如今眼中靈氣全無,可想而知中間經歷了多少磨難。
“我一直以為夫人已經去了,我苦苦撐著,不過是為了心中一個念想。如今公子告訴我她還活著,我多怕這一切是假的。夫人在夢裡找了我那麽多次,每一次都讓我放棄,讓我不要再惦記她,讓我娶新妻。可我做不到,當年說過百年好合,永生相伴,我怎能棄她於不顧?”
他說得太真摯,陌影聽了都想流眼淚。
池願只是文弱書生,家中無權,不能幫助妻子平反。可他從未打破誓言,用半生去守護愛情。
若有情義在,就算永不相見,又有什麽呢?
人的一生何其短暫,魔族年齡雖長,也有死的那一天。
在芸芸眾生中,能撥動他心弦的人,又有幾個?能撥動心弦,還與他走到一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每一份愛都彌足珍貴,都不應該被辜負。
他是男魔,也該像池願一樣,用行動爭取,用行動守護。而不是強硬地斷情絕愛,遇到兩難情況就打退堂鼓。
他這樣輕言放棄,對易叢洲來說,是多大的不公平。世界已經對他那樣不公,他不能再往愛人心尖上刺一刀。
桐城與額爾縣距離不遠,兩個時辰就到了。
找到縣令府,陌影沒有求見縣令,直言找總管。
總管出來,先送過去一袋銀子,被迎進之後,才說與姐姐失散,多方打聽到姐姐被賣來做下人,想幫姐姐贖身。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總管就能做決定。陌影錢給的多,總管很快把姐姐帶了出來。
“你是何人?”她質疑地看著陌影,“我不認識你。”
跟在陌影身後的池願走出,眼淚從那雙過早蒼老的眼睛裡流下,“安兒,是我,我來接你了。”
姐姐眼睛睜大,也是淚眼朦朧,不敢置信道:“願哥?”
他們相擁而泣,陌影爽快地給了金子,不費吹灰之力拿到賣身契,將人帶出了府。
怕橫生枝節,他們走水路,繞開了桐城,到了更遠的另一縣,挑了客棧入住。
情誼深厚,卻又克制委婉,在船上隻緊緊牽著手,雙方都不說話。
到了客棧已是夜晚,點了些菜進包廂,陌影摘下帷帽,看到他的臉,二人都是一驚。
“你、你是……叢洲在意之人?”池願目睹過子夕與易叢洲之戰,還記得替身的臉。
原主皇帝正是造成他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陌影實在不知怎麽介紹自己。在易叢洲姐姐面前,又不好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他夫君,含糊道:“是他朋友。”
姐姐看見他紅了的臉頰,溫柔地說:“應該是叢洲最重要的朋友,他才如此信任你。”
陌影撓撓頭,“其實是我查到你們的事,他還不知道呢。姐姐,你們修整一番,這裡很安全。回頭我叫叢洲來接你們,若他看到你們,還不知會有多高興。”
姐姐眼睛紅了,多年的顛沛流離鑄就了她堅強的性格,她沒有哭,展顏道:“叢洲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氣。”
她與池願吃得都很少,倒是陌影一人吃得最多。
吃完飯,陌影在門邊與他們作別,“姐姐,你和姐夫先敘舊,我不打擾了。我還有些事要處理,明日一早就會離開,等處理完之後,和叢洲一起來接。”
陌影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稱呼有什麽問題,既然是易叢洲的姐姐姐夫,他當然應該跟著這麽叫。
姐姐姐夫對視一笑,看破不說破,溫和地點頭。
如今三大股票只剩下元皎炎,只剩他這一個不穩定因素。
只有徹底解決,姐姐才能安安穩穩地回去,才能給他們平反而不出意外。
雖然五年未見,但姐姐與池願兩人中間的那種親密,是旁人插都插不進去的。
千辛萬苦才終於重逢,有什麽理由不給他們最體面的回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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