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叢洲身在十八層地獄,無處可攀。
身前冷不丁響起哨聲,幾不可查的動靜過後,一排死士跪在嶽黎身後。
嶽黎空前凝重。
戍邊三衛是戍邊三衛,死士是死士,涇渭分明。
易叢洲從不讓他帶的兵與死士見面,如今,他親手打破了規則。
“嶽黎,你與遲余回西北整頓軍隊,帶領最精銳的兩衛,往北蒼國去。”
“其他人,探查藺如塵、子夕、元皎炎三人動向,格殺勿論。昨日元鎮北帶的兵,一個不留。”
嶽黎偷瞄了一眼易叢洲,卻見他雙目赤紅,按在桌沿的手中不斷落下木屑粉末。
離開時,他聽到了易叢洲最後一道命令。
“叫替身來。”
嶽黎行至馬廄,路上碰見遲余。
“怎麽了這是?發生了什麽?”
嶽黎搖搖頭,重重地歎了口氣,忽然道:“遲余,你有喜歡的人嗎?”
“腦子進水了嗎,突然問這個。”
嶽黎慘淡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有,趕快和人家說吧。喜歡的酒,喜歡的菜,咱們回西北的路上,也好好吃一吃。”
遲余不明就裡,“不是,現在天下還沒定,急什麽。”
嶽黎騎上棕馬,不再說話。
消除未盡的遺憾,趁機會還沒有失去,趁他們還活著。
蟄伏五年早就該動手,因為皇上的存在,一拖再拖。
眼下,拖延的理由沒有了。
就算他們有幸在戰場中存活,易叢洲……也未必會留他們一條命。
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他人的命又算什麽?
天下蒼生,系於皇上一人身上。不僅因為他坐著皇位,更因為他是易叢洲心尖之人。
將軍反常地主動攻擊北蒼國,只有一個解釋,皇上極有可能在北邊。
若能找回來,便皆大歡喜。
若不能找回,便共墜地獄。
易叢洲集結兵馬的消息飛入各路探子耳中,回到滎州集結兵馬的元皎炎嚴陣以待。
他號令無數刺客探查易叢洲軌跡,可對方神出鬼沒,刺殺從未成功。
竟只能由著那五年就就該死的人把控著小竹子。
回想起那日小竹子臥倒於玉床,長出小角的模樣,元皎炎依舊感覺血液沸騰。
是了,就是他。
他就是元皎炎唯一想要的存在。
為了在先帝手下苟活,元皎炎不止裝瘋賣傻。先帝送過許多眼線到他身邊,他不得不屈服,對男女一事甚為厭惡。
先帝死後,他更是連旁人觸碰都不行,肌膚相觸的感覺讓他惡心。
除了小竹子。
放眼天下,權利盡在掌控,銀錢不缺,對口腹之欲亦是興致缺缺。
無聊。
無聊到以作惡為樂,旁人的生命與喜樂,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直到小竹子出現,沉寂的心才重新跳動。光看對方害怕又奈何不了他的模樣,元皎炎就興致盎然。
怕小竹子覺得他血腥,怕對方看低,要人性命的事也少了。
在滎州平定內亂時,午夜夢回,夢中全是那冰雪可愛的人。元皎炎便知道,哪怕為天下人所不齒,這人他也一定要鎖在身邊。
他有機會的。
離成功只差一步,卻被易叢洲捷足先登,這口氣讓他如何咽下!
議事廳中,謀士你一言我一語地獻著計策,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生怕元皎炎發怒。
“看易叢洲的方向,是往京城而來。”
“不好說,探子打探回來說,易叢洲親率西北大軍,想直接繞過京城去北蒼國。”
元皎炎掃過他們臉,一字一頓道:“他呢?”
謀士哆嗦道:“還、還在易叢洲身邊。”
元皎炎輕輕一笑。
這笑容讓謀士毛骨悚然,大氣也不敢出。
得到元皎炎讓他們下去的指示後,一個個步履匆忙,頭也不回。
唯獨一個光著腦袋,手中握著佛珠的和尚沒有動。
此人是國安寺高僧,在元皎炎最落魄時幫過他,二人是莫逆之交。
“了悟大師,你要勸我嗎?把心獻給妖邪,任憑妄念瘋長。”
了悟搖搖頭:“是非因果皆在心中,不成魔,又如何成佛?”
他握著佛珠合十道:“施主既已心定,貧僧告辭。”
成魔?
若有小竹子在,成魔又何妨?
元皎炎將貓放在地上,拿逗貓棒逗它,貓歡欣地來回撲著。
“綠絲,你也想他,是不是?”
想陌影的,不光是元皎炎,還有其他人。
北蒼國皇宮內,一群美貌過人的姑娘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論著。
“你們聽說沒,陛下新納了一個妃子入宮!”
“當然聽說了,新妃極為受寵,陛下夜夜都去她的宮殿就寢。”
“竟有這等事!”
她們是聞人渡的嬪妃。
“聽聞新妃美若天仙,一顰一笑引人瘋狂,可她沒有任何才藝。”
“無才?”這話頓時引起其他女子的妒忌,誰都知道,北蒼國陛下選妃極看才藝,既要美貌動人,又要技藝高超。
僅憑長相出眾入宮的,聞所未聞。
她們的好奇達到了頂點,相約一起去見見新妃。心思都不單純,有想拉攏的,有想使絆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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