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嗅到藺如塵身上特有的熏香味,他知道,人就在自己身邊,他還在藺如塵手上。
他沒急著睜眼,在腦海裡迅速過了一遍前因後果。
藺如塵被他救的時候,太冷靜了,輕易解決了四個敵人,將他帶入密道。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故意在等他。
所謂藺如塵被子夕和元皎炎圍攻,不過一個圈套。藺如塵知道元皎炎在宮中會見易叢洲,便設局等他過來,用苦肉計將他抓個正著。
草率了。
“起來吃點東西。”
對方都這樣說了,再裝睡說不過去。
陌影睜開眼,臉上傳來些許異樣感覺,用手一摸,緊實的皮膚觸感。
□□不知何時被取下了。
觀察四周,他身在一輛豪華馬車之中,底下鋪著厚厚的毛毯,自己身上也蓋著貂絨大氅。
“你要帶我去哪裡?”
藺如塵絲毫沒把他的敵視放在眼裡,動作優雅地給他倒了一杯水,“去西南。”
“你果然和元鎮北有關系。”
藺如塵默認,又問:“想去外頭散散心嗎?”
陌影感知了下,察覺不到一絲能量,心涼了半截。
“你給我用了什麽蠱蟲?”
“沒有。”藺如塵先下了馬車,朝他伸手,“過來。”
見陌影不動,他解釋道:“很久之前便對你下過蠱,但你百毒不侵,蠱蟲先死了。”
他態度太坦蕩,神色沒一點慌張,看起來不像說謊。
可若他說的是真的,自己怎會變成這幅樣子?
“先前你身子可有不適?”
藺如塵一提醒,陌影想起,這些天身體確實不太爽快,特別嗜睡,也沒精力做別的事。
真正算起來,從除夕那一夜就開始了。
藺如塵的手還伸著沒有收回,陌影將雜念甩到腦後,扶著馬車壁,下了馬車。
景色陌生極了,到處都是山林。同行的人不多,馬車的外觀看起來平凡無奇,後頭還拖著貨物,儼然一支平常的商隊。
這種偽裝,就算有追兵,也很難看出來。
陌影心又沉了些,匆匆一瞥,掃見前方有一個人非常眼熟。
藺如塵順著他的目光尋到那人,命令道:“過來。”
那人點頭哈腰跪在面前,“大人有何吩咐?”
“去拿湯過來。”
“是,大人。”
他出了聲,陌影靈光一閃,認出了人。
這人他在池霖的記憶中見過好多次,給池霖獻計無數,不僅讓池霖對付易叢洲,後來讓池霖當眾在朝堂上發難的計策,也是他提的。
池霖的心腹,他的智囊,竟然是藺如塵的人。
陌影心底震撼到麻木,他全身都是涼的,隻覺藺如塵陌生極了。
雖不在朝堂,卻攪動著朝堂的水。
藺如塵說易叢洲身上的蠱毒不是他下的,這句話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藺如塵做的種種,都是在針對易叢洲,將把他往絕路逼。
不是從小認識的竹馬嗎?怎會到這種地步?
陌影心亂如麻,明白藺如塵不可能對易叢洲有什麽想法。
從他的表現來看,恐怕是對自己有想法。
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被池霖心腹端了過來,高舉著送到陌影面前。
“大人,請用湯。”
再怎麽畢恭畢敬也消解不了陌影對他的厭惡,他轉過頭,拒絕的意味明顯極了。
那人慌亂起來,跪著挪動到陌影面前,誠惶誠恐地又說了一次。
“不喝。”
池霖的心腹愣在原地,驚恐地看向藺如塵。
“既然不想吃,還不拿下去?”
那人驚喜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轉身剛走出一步,一根針從藺如塵手裡飛出,穿透了他的胸膛。
此等狠毒手腕,讓陌影不寒而栗。
“人都伺候不好,留著何用。”
其他人屏息上前,飛快將屍體處理了,連同地上變紅的雪地一起鏟除。
“若不想喝雞湯,有什麽想吃的嗎?”才殺了一個人,藺如塵卻神色如常,仿佛只是抬腳踩死了一隻螞蟻,“不吃東西,你身體受不住。”
陌影與他冷淡的眼眸對上。
這一刻,想問的問題糊在了嗓子眼,陌影再也問不出口。
也沒有問的必要了。
這樣殘酷的一個人,哪還有必要問他對易叢洲做的事?易叢洲身上的蠱蟲是不是他下的,根本不重要了。
深夜回到房間,沒等來慣常的陌影的擁抱,只看到了一張紙條。
易叢洲的臉瞬間沉了下去,殺氣迸發,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當場碎裂。
房間空無一人,床邊,屋角,屏風之後,空蕩蕩的。
負責陌影安全的死士聞聲落地,人還沒跪下,臉上一陣火辣辣地疼,一鞭接一鞭地抽打在他身上。
他不敢吭聲,更不敢詢問。
連打了五鞭,易叢洲收了鞭子,眼眸黑得看不到底。
夜晚陰沉,烏雲連片。
嶽黎及幾個核心人物被叫來時,他們原本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京城的姑娘,看到易叢洲的一刻,全部噤聲。
“發動所有力量,翻遍京城也要把陌影找回來,盯著祭師府,不能讓一隻鳥飛出。”
易叢洲的語氣太沉,臉色比泰寧衛全軍覆沒那一次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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