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了管公公一眼,只見他滿臉焦急之色看著我,我登時明白過來,在朝臣面前帶著個宦官共乘一騎,對於一個皇帝來說,絕不可能塑造什麽好形象。
今日在場諸多耳目,假以時日這事還會傳入民間,指不定還會被添油加醋,他擔心趙煜風的聲譽。
“對不起,乾爹。”我小聲朝他說了一句,在他失望目光中搭上了趙煜風的手。
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將我一拉,下一瞬,我已經坐在趙煜風身前,於眾人愕然眼神中,被趙煜風帶著疾馳進了獵場,開始秋獵之行的最後一場圍獵。
上百人的馬隊轟轟烈烈到了圍獵的林子外圍處,趙煜風勒停了馬,眾朝臣們也跟著駐馬,緊張地看著趙煜風,也看我。
“陛下,自古沒有宦官跟著帝王出來圍獵的規矩,此舉實在有失體統,趁現在還未進林子去,陛下不如將這位內官大人就此放下,讓他回去的好。”
其中一個停在最前位置一身武服頭髮花白的老者朗聲勸道,眼裡一股傲意不加掩飾:“再者內官多身體嬌弱,恐怕騎不了太久的馬,也看不了血腥的狩獵場面,屆時受了驚嚇生了病,豈不惹陛下擔憂傷心,臣也是為陛下考慮。”
一個打頭,其他人便都跟著開始說。
“臣也認為帶宦官圍獵不妥。”
“陛下三思。”那個虞瀧禮也在,仿佛跟風般說了句。
“請陛下將此內官放下馬,讓侍衛隊帶回營地。”
“陛下,臣以為陛下該多眷顧后宮眾妃嬪,陛下已近三十,膝下仍無一個皇子公主,秋獵多日,不見陛下召幸伴駕妃嬪,原來竟是因為寵溺一個太監……”
“這是上朝,還是圍獵?”趙煜風冷聲打斷他們,看著最後說話那個身材微微發福四十多歲的朝臣,道,“朕是否召幸妃嬪,薑尚書也打聽得如此清楚?朝何人打聽的?”
那人頓時滿面通紅,低下頭不說話了。
“朕今日帶內官圍獵同行,並非是為了貪圖玩樂,而是朕的禦前內侍近日受了一些無恥之徒的糾纏欺辱,受到了驚嚇,”趙煜風道,“他膽子小,身子骨也差,夜夜夢見那些混帳,連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下,朕今日帶他來,乃是為解他心病。”
朝臣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道:“敢問陛下,內官心病,如何解除?”
這個問題也正是我心裡疑惑的,我轉頭看向趙煜風,之間他嘴角掛上一抹淺笑,道:“覬覦欺辱天子榻上之奴,是什麽罪?眾位愛卿今日不必勞累射獵,朕露一手與諸位愛卿瞧瞧。”
他偏過頭來看我,又板起了臉:“也讓你這個黑心腸子的小東西瞧個新鮮。”
話畢,他一牽韁繩,策馬進了林子裡。
林子闊而深,馬蹄踏著落葉,聲響蕩開,似乎驚擾了林子裡的動物們,我看見前方有影子晃動。
“那些混帳都被周亭抓進這林子裡來了。”趙煜風雙手攏在我身側牽著韁繩,在我耳邊道。
“然後呢?”我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皇上打算對他們做什麽?”
趙煜風:“你想讓朕對他們做什麽,朕便對他們做什麽。”
他明明心裡早有安排吧。
吳貴寶那張蒼白而純良的小臉浮現在我眼前,我很配合地說出心裡的願望:“奴才想讓他們……消失。”
“如你所願。”
趙煜風帶著我騎馬奔進林子深處,見到了第一個穿成田軍兵士服的人,那人聽見馬蹄聲不明所以地回頭看,我看清楚他的臉,正是當日吳貴寶帳子中的一個。
那人見到趙煜風連忙讓到樹邊行禮,趙煜風卻問我:“有沒有他?”
我盯著那人,沉聲道:“有。”
趙煜風搭弓射箭,一箭正中,從前胸穿透到後背,那人一臉驚愕,胸前鮮血濺出,當場倒在地上,血染了地上的草與枯葉。
身後跟來的朝臣裡頭有人驚嚇出聲,也有人勸趙煜風停手,建議把這些人抓起來審理,而不是直接殘忍射殺。
趙煜風卻不加理會,甚至朝其中一個朝臣放了一箭,正中馬屁股,馬嘶鳴一聲抬起前蹄,馬上那人登時便被摔了下來。
“皇上?!”我大驚,“怎麽還朝當官的放箭?!”
“他也欺負過你,朕看他不爽。”趙煜風在我耳邊輕輕說了句,策馬至那看著文質彬彬的朝臣面前,朗聲道,“虞侍郎?朕圍獵多日,有些累了,箭失了準頭,還望愛卿莫怪。”
那朝臣扶著屁股站起身來,我才發現是虞瀧禮。其他朝臣騎馬過來,臉色震驚,不敢靠近。
虞瀧禮一身狼狽地衝趙煜風行了個禮,正要開口說什麽,趙煜風卻一牽韁繩調轉馬頭,帶著我繼續往前奔去。
跑了沒多遠,碰見六七個舉在一起的成田軍兵士,他們正在討論為什麽周亭把他們抓進林子裡來。
這一次趙煜風沒再問我,而是三箭齊發,討論的人裡登時便有三個人不能說話倒地成了屍體。
其余人眼神錯愕驚慌,看見趙煜風像是見了閻王似的,轉身拔腿就跑。
我不敢去看那幾具屍體第二眼,低著頭抓著馬鞍。
“不敢看便別看了,膽小的東西,朕知道都有誰。”
趙煜風停馬,用一條黑色布巾蒙住我雙眼,而後繼續策馬狂奔,將身後朝臣們的呼聲丟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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