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君白:“你起來做什麽?想伺候哥哥更衣?”
從前在東宮我也沒給他更衣過,我飛快地搖頭。
董君白笑,一手按著我肩膀讓我繼續坐著:“你在這兒把荔枝吃完,待會兒宮宴上不好吃東西。”
我點點頭,道:“宮宴之後我還能來見你嗎?”
董君白:“青靄晚上一個人在家,你擔不擔心她?”
我迅速轉了轉腦子,道:“我讓茅遷晚上去我家守門。”
“那你今夜在這兒睡。”董君白眼裡笑意更濃,手在我頭上輕輕拍了拍,走了。
第3章 正是漠國來的那位有野人之稱的王爺
目送他進了後頭的寢殿,我轉回頭來繼續剝荔枝吃,心想張聞沒騙我,送去我家的那些荔枝確實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比董君白留給自己吃的還甜。
又摸了摸椅子上漆金的龍首木雕,心想董君白當皇帝真好,不但給我吃最好的荔枝,還讓我坐他的龍椅,我一定是大魏有史以來最得寵的錦衣衛。
過了一會兒,張聞進來叫我,說皇上已經去了集英殿,讓我也過去。
我擦了手,拿回殺氣,去了集英殿。
茅遷在殿外等我:“你站左下首後面。”
我十分滿意,那裡是錦衣衛之中除了一位指揮使兩位同知之外離皇帝最近的位置。
宮宴向來無聊,無非是早上站在垂拱殿上朝的大臣們到了晚上換個地方坐著吃飯罷了。
唯一有點兒意思的就是可以看見董君白,作為皇帝的董君白坐在龍椅上,與下方的大臣以及別國來使說話的樣子既陌生又新鮮。
然而看著看著,余光之中卻總有什麽東西在干擾我的視線。
我不耐煩地轉回視線,發現在我余光裡礙事的正是左下首瀚王那一頭卷曲如野草的頭髮。
而且這一仔細看,我發現他不僅頭髮亂得像野草,他遮擋了大半張臉的絡腮胡子也同樣亂得像野草。
這模樣在中京城裡甚是少見,我忍不住多端詳了他一陣,他似乎有所察覺,毛茸茸的腦袋轉過來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很短暫,我還沒來得及從濃密的絡腮胡裡分辨出他的五官,他的頭就擰了回去。
幾支無趣的宮廷歌舞結束之後,終於上來十幾個瓦舍請來的藝人,變了幾個戲法,中間又有踏滾木、撥盤之類的雜技,這宮宴才終於有了些趣味。
宮宴過半,瀚王向董君白獻上兩名漠國美人,漠國美人穿得比大魏女子輕薄,火紅上衣短得露出肚臍,下身穿褲,露出腳踝,腳踝上掛著銀鈴,走路時叮鈴作響十分好聽。
兩名漠國美人帶著銀鈴聲赤著腳走上禦座前的台階,一左一右坐在董君白身邊,執壺替他斟酒。
董君白依舊帶著那溫文爾雅的笑,喝下美人給他斟的酒,視線輕輕地往我這邊一落。
我站了這許久,看著他們喝酒,像是自己也喝了似的,有些想解手,轉身從側門出了集英殿。
從恭房裡出來,夜色正濃,皇宮之上,夏日的夜空裡群星愈發閃耀。
我與附近值守的侍衛先打了個招呼,挑一處僻靜地方,飛上房頂,躺在屋脊上偷懶看星星。
北鬥七星尤為明顯,我一顆一顆數過去: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忽然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凝在我身上,我一手按住刀,坐起身警覺轉頭,看見樹下站著一個高大的影子,肩部以上隱在樹影裡,看不清面目,但從身上服飾來看,並非宮中侍衛,甚至不是我大魏的風格。
今夜宮裡擺宴,禦廚、教坊,使者、大臣,進來不少人,最是容易混進刺客的時候。
“誰?”我冷聲問,視線鎖住了他,身體已經做好準備,他若轉身逃走,殺氣必將出鞘飲血。
不想樹下那人卻向前走了一步,整個人站在了宮燈燭火和星光之下。
“本王出來尋恭房,迷路了,勞煩帶個路?”聲音低而沉,粗而悶,說話人頭髮卷曲如野草,絡腮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只有一雙眼睛炯炯如北鬥上的星。
正是漠國來的那位有野人之稱的王爺。
第4章 雞腿挺好吃的
我將稍稍出鞘的殺氣以拇指按了回去,躍下房頂,朝他行一禮,在前頭帶路。
起初他安靜地走在我身後,還未到地方,忽然跨了大步上來與我並肩而行。
很急?我不禁側頭看他,卻見他直視前方沒有任何表示。
我加快腳步走,他也加快,和我保持一樣的速度,伸手在懷裡摸了摸,又空著手出來。
看來確實是急,只是不好意思直說而已。
沒多一會兒,遠遠能看見恭房了,我心想終於能完成任務,老子好歹是個從五品的副千戶,竟然乾這領路的活兒,偏偏對方是個王爺,又不能拒絕。
我停下腳步雙手交疊行禮:“瀚王殿下,前邊……”
話沒說完,他忽然從懷裡拿出個東西來杵到我眼前來:“有勞,賞你的。”
是一團以手帕包著的東西,散發著絲絲食物香氣。
我沒接,不解地看著他,怎麽這王爺進宮來吃飯還自己帶了吃的在身上?難不成怕董君白擺鴻門宴給他飯菜裡下毒不成?可方才又似乎看見他吃案上東西了。
這瀚王有些古怪,行事有異背後必有因,我不動聲色地審視他,絞盡腦汁思考他帶吃的在身上而後又把吃的給我究竟是什麽原因?他知道我和董君白的關系麽?宮裡這麽多侍衛,他偏偏碰上了我,偏偏要我給他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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