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君白抱住我,道:“不,楓兒,是你在成全我,你在成全大魏……是我無用,讓你一直為我勞碌,我原想著……和你一生一世……”
我想起第一次見到董君白時他一身白衣,買了兩個餅給我和青靄吃,溫柔地問我們要不要跟他回家。把我們帶進宮裡之後,教我和青靄識字,教我武藝,夏至親手給我們煮麵,冬天讓人給我們做棉袍。
那時我就想過,如果能一輩子跟著他就好了。
誰想命運如此捉弄,即便他當了皇帝,也不能留我在他身邊一生一世。
“董君白,我嫁給瀚王……你會不會忘了我?”我小聲地問,我其實不該問,但是很想問。
“我不會忘了你,楓兒。”董君白道,“待大魏兵強馬壯之際,我會迎你回來,皇后的位置,給你留著。”
第20章 納個男妾還這麽大張旗鼓,不知禮義廉恥
六月初一,正是個宜嫁娶的吉日。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瀚王府的轎子已在門外等,敲鑼擊鼓吹吹打打的聲音不停傳進來,青靄還在熨我的婚服,兩個張聞給新找的丫鬟婆子站在門外,很規矩地沒往裡瞧。
“再熨下去,得熨壞了。”我說。
此事沒什麽好拖延的,除非瀚王在青靄拖出來的這段時間裡突然暴斃身亡,否則沒什麽意義。
青靄鬱悶地歎一口氣,終於放下手裡的火鬥。
穿上婚服後,青靄替我束發。我看著鏡子裡,心道還好,瀚王府沒給我準備一身女子的婚服,婚服仍是男子樣式,還不算丟人到頭。
“這幾日,你在家待著,要少出去。”我囑咐道,“我得先看看情況,不知道他是即刻回漠國去還是在大魏留一段時間,若是留一段時間,我便在瀚王府邊上租一間小宅子,若是……”
我停了一停,這事還沒和青靄商量過,不知道她會不會舍不得中京城。
“若是瀚王要帶你回漠國,”青靄道,“那我也跟你一起去,你去哪兒我去哪兒,哥,別把我扔在這兒。”
我:“好。”
青靄送我去前院,眼睛又濕潤起來:“哥,那大胡子不會欺負你吧?”
我:“不會,他又打不過我,哥走了,你在家好好的。”
穿著大紅婚服的瀚王正在前院等,亂糟糟的卷發編成一根根小辮束在腦後,胡子也修剪得短了些齊整了些,竟然隱約像是個人了,我險些沒認出來。
瀚王高挺的鼻梁上還有一塊紫,略腫著,見了我也不說話,悶悶地衝我行了一禮,伸手想來牽我。
我隻當沒看見,徑直要出門。瀚王手在半空僵了片刻,也不囉嗦,冷哼一聲,乾脆地收回了手負在身後。
還未出門,幾個漠國護衛先把我堵住了,他們頭髮沒收拾,還是那樣,猶如一叢叢雜草長在我家的門上。
“千戶大人,大婚的日子怎麽……”邊粥皺著眉,指我手上,“還拿著刀呢?”
“這是我的嫁妝,我要帶過去,怎麽了嗎?”我把殺氣抱在懷裡。
他們並不讓路。
呵,不讓算了。
我轉身往回走。
“無妨,一把破刀,讓他帶著。”瀚王橫移一步擋住了我的路,語氣十分大度道。
他婚服底下的胸膛看起來過於結實健碩,我仰頭,視線上移,近距離地看見他的胡子,再往上,看見他的眼睛。
他們漠國人的眼睛與大魏人不同,偏深邃,深褐色帶點兒金和紅,狠盯著人的時候像野獸的眼睛似的,瀚王的眼睛這點特點尤其突出。
今天夜裡我會和瀚王一起睡覺嗎?他會在黑暗裡用這雙眼睛盯著我麽?像要打獵似的,怕是睡覺都要睡不好。
“怎麽了?”瀚王眨了眨眼,眼神困惑。
“我有點兒東西沒拿。”
我往旁邊走,瀚王卻又移一步攔住我,“拿什麽?那邊什麽都有,都備好了,用不著你帶東西過去。”
我不管他說的,又往另一邊走。
他還是堵我,仿佛他天生就是一堵牆,專為堵住別人的路。
“你們幾個吃飽了撐的要惹他生氣?欺負他幹什麽?”瀚王斥道,“都滾出去!”
護衛們都出去,前院就剩下我們兩個人。
“本王替他們給你賠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別和他們計較。”瀚王伸出兩指,捏住我袖子上一點衣料扯了扯,“走了?”
婚服的細膩錦緞反襯得他手指愈發粗糙看著令人生厭,我一甩袖子把他那兩根煩人的手指頭甩了下去。
“你……”瀚王語氣變了,“誰慣著你?走不走?不走把你綁過去!你一個男妾,本王還親自來迎,實在是抬舉你!還不快……誰?!”
一顆石子砸中了瀚王的後腦杓,他捂住後腦杓回頭一看,待客廳門後出來青靄的半邊身影,她探著頭,眼睛紅得像兔子:“你別欺負我哥……”
瀚王大概覺得兩個大男人吵架被個小姑娘看見怪不好意思的,氣勢一下低了很多,隻低聲道:“盧千戶,你該不會是怕了我,不敢去?”
我扭頭直視他:“手下敗將有什麽好怕的?”
“是,你不怕。”瀚王手朝門口讓了讓,漠然道,“請。”
我遠遠看青靄一眼,吸了口氣,轉身出門,在一片喧鬧樂聲裡上了轎子。
一個婆子從窗外遞進來一張紅布蓋頭給我:“請新娘子蓋上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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