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說過不少深海魚遊到淺水就爆體死了的故事,沒想到從小在海底生活的他僅僅只是有點不舒服。
放在以往,這種程度的水壓變動差不多能要了書澄半條命,但此刻的他除輕微的反胃之外竟然沒有什麽感覺。
可能是最近睡覺睡得多身子都變強了?
書澄暗自高興:好耶!朝進化成凶猛大章魚又近了一步!
待他徹底適應了淺水區的水壓,書澄才排骨篜裡終於有閑心去欣賞四周的風景。
如果還稱得上風景的話。
藍鯨滑行得非常平穩,書澄抬頭向天際望去,卻發現原本耀眼的陽光被一團團泛著油光的黑色膠狀物遮掩著,這才勉勉強強照進海水中。
僅存的幾縷可憐日光努力想要照亮底下的海沙,為藻類們提供一些能量,可那團團的汙物就像是深淵一般,連僅存的光源也不放過,想要吞噬那抹光亮。
書澄皮膚上的彩色變成了這裡最耀眼的顏色。
抬頭看看髒兮兮的膠狀物們,書澄縮了縮腦袋,試圖爬進鬱堯的衣服裡面把自己藏起來。
好像他小章魚都要被吃了似的……
見到這副景象,書澄立即就想到了那份讓魚著急的海水汙染報告。
原來文件中一筆揭過的“汙染”放在現實中會顯得這樣恐怖……怪不得強大的章魚族人們都要避開其鋒芒。
這些膠狀物覆蓋在海面上,就像是一層厚厚的膜,使得大海不能自在的呼吸。
最後海洋中生存的生物們只能接二連三地死去。
可身下的藍鯨面對這樣可怕的場景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依然用均勻的速度向上遊著。
書澄側了側身子,看到鬱堯的挺鼻薄唇與他暗金的眼睛。
男人毫無波瀾的表情莫名有著讓書澄安心的魔力,讓書澄確信他會有辦法保護自己。
果然,那被黑色籠罩的“天幕”開始消融,它們仿佛遇到了天敵,如潮水一般瘋狂地向後退。
被汙厄侵佔了多時的海面終於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
讓無數海洋生物失去了生命的汙染此時竟絲毫不敢亂動,強大力量的源頭就在附近,它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不主動退讓出一條道路來,那暫時還平靜著的力量就不會再忍耐了。
暗藏在靜謐表層下的狂暴會立馬撕碎那層偽裝,將汙染吞食殆盡。
鬱堯是有能力將部分擋路的汙厄清除的,不過若是貿然出手,就會很快驚動海岸線附近的瞭望塔。
他選擇潛伏一時,如他制定的計劃般,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全部根治,而不是打草驚蛇。
於是用自己對海水的掌控,在水面開辟一條能供瑞恩通過的道路出來。
藍鯨順利浮出水面。
瑞恩知道自己只能送到這裡了,他的體積實在是太過龐大,再靠近海岸會引來不必要的注意。
他望向鬱堯的目光十分複雜。
王習慣了自己承擔一切,他上岸的事情全水域只有幾條魚知道,但即使是他們也並不十分清楚王究竟要去做什麽。
只知道那一定是極其重要且危險的事。
就連鬱堯這個水域裡事事都要親自過問的王都不得不上岸……
要知道,在王破例離開宮殿兩天多之前,下屬們每一天都能看到王在一份一份地批閱文件,偶爾還能看到王親自去巡視水域。
目送著王踩著軟軟的海沙向海岸線的沙灘走去,瑞恩深吸一口氣。
可王在這種時候都不忘了帶上他的寵物小章魚,也不知道王肩膀上的這個小家夥是幸運還是不幸。
但也只有小章魚可以陪伴在王身邊了。
希望他最終還是能呆在王的肩頭完好無損地回到大海。
*
瞭望塔內,一身軍服的黑發男子正在偷懶。
旁邊的戰友推了推快要睡著的他,皺著眉頭不讚成地說:“醒醒,你都快睡著了。”
“……嗯,有什麽關系。”黑發男子懶洋洋的,拉長聲音揉了揉惺忪睡眼。
他緩緩直起身子,扭頭看了眼身後的監控,做出一幅很認真的樣子來。
他將腦袋轉回正面,壓低嗓音道:“這段時間肯定不會有我們的事的,自從那位一聲令下將那些廢棄物都倒進海裡之後,淺海的生物都死光了吧,哪裡還用得著我們日夜堅守這座瞭望塔。”
“我說,就該把這塔拆了,然後把我們倆調進主城區升職。”他說著說著笑起來,仿佛想象已經成真,“這裡天涯海角的,咱們守在這多少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的同伴貌似早已被這套說辭煩到不知多少回了,也沒有去反駁他,而是攤攤手掌背過身去。
黑發男子自顧自被幻想出來的光明前途樂到,難得對海面上的狀況起了興致,隨手拿起一邊的觀測儀,無聊地放大縮小兩下,選定一片近海的區域。
果然沒有一點生命痕跡。
他正想退出,探測儀卻“滴”地響了一聲,一個小紅點短暫的出現了一瞬又消失不見。
男子怔住,瞳孔頓時縮小——這怎麽可能!
那化合物的危險程度是當今人類眾所周知的,一點點量就能輕易殺死一頭大象,當初就是因為侵蝕性太強找不到合適的排汙方法才出下策倒入了大海。
憑借著無邊海水的稀釋能力才堪堪得到了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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