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聽的眉頭越皺越緊，“一個月的時間？”

　　正常人長一年才能長好的骨骼，雲燈卻要在一個月裡迅速退化變小？

　　雲燈頷首，“沒錯，你我都清楚，越是年齡小的孩子，發育便越是快速，等到了一定的年齡之後才會開始停止發育，當年我從二十歲退化到十九歲的時候，因為身上的骨骼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所以，就算仍會縮小一些，也都只是輕微的，可隨著我身體的年齡一年年的變小，體內的每一塊骨頭需要縮小的范圍也會逐漸變的越來越大，相對的，我所需要遭受的痛苦也同樣會一年更比一年嚴重，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去年發病的時候他還能勉強忍的住，可今年卻明顯有些力不從心了。

　　照這樣繼續發展下去，他覺得自己可能連兩年都撐不到。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別的辦法，哪怕只是讓自己不那麽痛苦也行。

　　可沒有用。

　　他什麽辦法都沒有。

　　對於自己這個奇怪的病，他甚至連一丁點頭緒都找不到。

　　這些年他走遍了大江南北，也見識過了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疑難雜症，還沒有一個能像他的病這麽棘手的。

　　曲一靜靜的聽完了雲燈的話，沉默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說什麽。

　　只是一雙眼睛暗沉的驚人。

　　看著眼前的雲燈，曲一忽然問道：“你以前之所以總是將自己弄的又髒又亂，其實就是不想讓人發現你和普通人不同？”

　　雲燈沒料到他會問這件事，面露無奈之色，他反問道：“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不等曲一回話，他繼續往下說道：“曲一，你要明白，像我這種人是沒有未來的，先不說我能不能撐得住以後每年一次的折磨，就算是我撐住了，難道你將來要和一個年齡看著越來越小，甚至有一天也許還會變成孩童模樣的人在一起嗎？你接受的了嗎？”

　　就算曲一能接受的了，他也不可能接受這種事情。

　　如果找不到治療他病症的辦法，他這輩子也就注定了只能孑然一身，最後在痛苦中了卻余生。

　　他不想連累任何人。

　　更不想和他人有所牽扯。

　　若是心裡有了牽掛，等真的到了需要解脫的那一天，他擔心自己會舍不得這個世界。

　　也擔心有人會因為他而痛苦。

　　以前在面對自己這個病的時候，他雖然覺得很苦惱，但也只是認為自己有些倒霉，連這種事情居然都能讓他給攤上。

　　可最近這段時間，不知是不是被曲一給纏的煩了，他似乎忍不住有些埋怨老天了。

　　為什麽偏偏是他？

　　為什麽他要經歷這些？

　　為什麽他不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可以沒有任何顧慮的愛與被愛？

　　越是往下想，他便越是覺得委屈。

　　委屈命運為何偏要待他如此不公。

　　曲一心情凝重，並沒有直面回答雲燈的話，而是握緊了他的一隻手，語氣沉沉的說道：“會有辦法的，你這些年遊走各國，應該也是想要找到解決自己病症的辦法吧？我讓人去查，這世間如此之大，我相信你的病一定會有解決的法子。”

　　曲一也不知這話是說給雲燈聽的，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其實此時他的心裡很亂，亂的讓他感到害怕。

　　雲燈這一次病發已經如此難以忍受了，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下一年的這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找到辦法，雲燈將要面臨的會是什麽。

　　雲燈仰著頭，視線直直的望著曲一的雙眼。

　　“若是找不到辦法呢？”

　　倘若真的有辦法的話，這麽多年他早就該找到了。

　　他們都知道，曲一口中所說的辦法，其實只是在安慰他們自己罷了。

　　聽著雲燈的話，曲一心口一疼。

　　心裡沉悶的難受，他回視著雲燈，聲音很低的回道：“找不到辦法我也會一直陪著你，陪著你撐過一天算一天。”

　　話落，他又補充道：“你若是撐不住，我也不會強逼你忍著，你想如何選擇我都支持你，如果可以的話，哪怕你想要解脫，我也願意隨你一起。”

　　如果這次他沒有看到雲燈飽受折磨的樣子，他一定會勸他能堅持多久是多久，然後竭盡所能的去幫他想辦法，無論如何也要撐到最後一刻。

　　但現在，他只希望雲燈能少受一點苦。

　　只要能為他減輕痛苦，怎麽樣都行。

　　他也會一直無條件的陪著他。

　　只不過，在那之前，他需要培養一個新的接班人來帶領他手下的暗衛營。

　　雲燈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不可思議的睜大了一雙眸子，他愣愣的看著他。

　　“你……你是不是瘋了？”

　　曲一剛才說什麽？

　　就算他想要解脫，他也隨他一起？

　　他知道這麽說意味著什麽嗎？

　　雲燈的眼睛本就又大又亮，如今這副雙眼睜大的模樣，更顯靈動。

　　曲一心中微動，低頭緩緩的靠近了他，近的幾乎快要與他呼吸相交，然後低聲回道：“也許吧。”

　　他可能是真的瘋了。

　　越是看著雲燈，他心裡對他的喜愛便越是濃鬱，總想要能和他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這種奇怪的感覺，在他二十余年的人生裡，還從未有過。

　　不知是不是因為渾身都沒有力氣，雲燈這次並沒有躲開曲一的親近，只是睜著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眼底翻湧著一陣壓抑不住的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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